这只会让他清晰的认识到,她不在意。
她对他唯有对臣子的关切,而无对丈夫的情意。
她不在意他了,这认知折磨的季长风几欲失控。
南宫静瑶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掌心中一点一点的抽离,她看着季长风,面上无悲无喜,“你我和离,本也是一件好事,过去三年到底是委屈你了。”
当驸马本就委屈,何况他这么骄傲的人呢?
“我……”季长风看着南宫静瑶欲言又止,实则过去三年,分明是她更委屈些,旁人的确给过他不少的难堪,可南宫静瑶却从未委屈过他。
她事事以他为先,父母兄嫂皆被她放在心上,就连鸿儿,她也是真心的爱护。
“公主…我…”季长风心下难安,他看着南宫静瑶,久久不愿放手,他似乎在不久之前,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们已经和离。
那虽是他迫不得已签下的和离书,但也作得数。
因为有那一纸和离书,他得以出征救下父兄,却也因为那一纸和离书,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如今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自然受不住南宫静瑶的平静,他猛然抓住南宫静瑶的手腕,一字一顿的问道,“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他说,他后悔签下和离书。
他说,他们重新开始可好。
那曾经是南宫静瑶最期盼听到的话,她曾想倘若有一日成真,她该有多高兴,一定会去金陵所有的寺庙还愿。
但当今日真正听到的时候,她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语气温和的让季长风放开她,同他说,出来的太久,家中兄长会担心的。
那冷静的语气和平淡的眼眸,是那么的熟悉,季长风只觉得似曾相识,恍惚间才猛然想起,那曾是他拒绝的模样。
明明快要六月天,他却忽然觉得冷,抓着她的手却开始止不住颤抖,明明是弯弓射箭的手,却撑不住她的拒绝。
他开口想要解释,而南宫静瑶却和他说,她还有事,请他自便。
季长风只觉得手上的力量渐渐溃散,原来,被人拒绝竟然是这般的难受,原来,被人丢下,就连心都会开始钝痛。
原来过去的三年,她每一天都在承受这样的委屈。
季长风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腕,明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可它还是颤抖不已。
他不禁苦笑出声,他曾经,都做了些什么啊?
*
南宫静瑶离开酒楼之后,春梅照例将她送回去,可南宫静瑶却让车夫将马车驶向城外。
她不想这个时候回府,“派个人回去和皇兄说一声,本宫要晚一些回去。”
春梅应下,吩咐小厮去办。
南宫静瑶看了眼春梅,让她倒杯茶,马车上一应俱全,春梅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南宫静瑶,可她堪堪将茶盏捧在手心里,才掀开杯盖,一滴泪就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直直的落在杯中。
春梅看的分明,立刻说要给她换一杯。
南宫静瑶却摇了摇头,“不碍事,本宫只是觉得有些冷。”
她只是想要暖暖身子。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拒绝季长风,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走出酒楼的。
南宫静瑶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等到她终于坐上马车,脸上的泪水早已经决堤。
春梅已经许久未曾见公主这般哭过,如今见到忧心不已,“殿下,季将军究竟又和您说了什么?”
春梅的话语中,多少带着些怨言。
南宫静瑶缓缓的摇头,似不忍春梅太过苛责,“他喝醉了,说了一些胡话,不用放在心上。”
她不知季长风为何会说出这些话。
明明说的是不用放在心上,可这些话早已经在南宫静瑶的心上,久久都不能散去。
也许,她当初真的不是心甘情愿走到和离这一步的,她可以接受他们相敬如宾,甚至可以接受季长风并没有那么喜欢她。
可南宫静瑶没有办法接受季长风恨她。
也没有办法接受,是她将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变得冷漠疏离。
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府邸埋葬着他的过去,断送过他的理想,她想她一定舍不得拒绝季长风。
可万般种种,皆抵不过一句造化弄人。
“他实现他的理想,我过着我想要的生活,这样就很好。”南宫静瑶紧紧的捧着掌心里的茶盏,任由泪珠在脸上肆虐。
“这样,就很好。”
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以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