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头顶利刃高悬,即将直直坠下来,将他前胸后背扎个对穿。
终是听伊莉莎说出了那句:“你死后,祈言被接回白塔,却虚构了记忆。他说你一直在他身边,没有离开,会提醒他穿拖鞋,吃饭。
甚至为了加强虚假记忆的真实性,他每天都会在手臂上划出血口,然后自己用绷带缠好,打上蝴蝶结。再告诉我们,这是6封寒见他受了伤,给他涂了愈合凝胶,缠了绷带,很快就会好。”
每一个字,都仿佛尖锐长钉,生生扎入6封寒的血肉里。
6封寒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怕牵扯到五脏六腑都是痛。
他的小娇气。
连耳朵被草尖扎了一下,都能疼得皱眉的小娇气。
恍惚间,胸口的位置被划开了一道裂缝,皮开肉绽般的痛感如蛛网蔓延全身。
“后来,祈言承认你已经死了,但理智和情感相斥,他陷入了彻底的混乱,长期无法入睡,无法进食,只能靠治疗舱勉强维生,整个人如同张满的弓弦,下一秒即会崩断。我和奥古斯特没有办法,给他用上了药物。”
“什么药?”6封寒说完才现,喉口已然钝痛。
伊莉莎声音轻了些许:“一种消除情绪的药,起效后,他不会再感受到痛苦和悲伤,但也不会感受到愉快、满足和爱。”
6封寒想起祈言伸过来的手。
像握雪般浸冷。
“我和奥古斯特的想法是,先用药物将绝对理智维持一段时间,后面6续减药,尽量在最大限度地保有祈言理智的情况下,让祈言不至于被负面情绪一次击溃。”伊莉莎话里透出愧疚,“但即使是用上了这么残忍的办法,风险依然极大,我依然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能将祈言留在这个世界。”
祈言当时是处于何等无望的境况,才让伊莉莎迫不得已,用上了这样的药物,以抓住微弱的希望?
他的祈言
这一刻,6封寒自我厌弃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灭顶似的灼痛汹涌袭来,舷窗外护卫舰掠过的光映在他的五官上,显出窒息的痛苦。
耳边极致的安静中,6封寒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可以做什么?”
设备室里,祈言一边将新型探测系统连上中控,一边一心二用地跟破军聊天。
因为在荒星上,6封寒曾表示希望破军话可以多一点,祈言也就这么设置了。
现在祈言现,一旦缺少限制,破军确实是个话唠。
托破军的福,他现在已经知道6封寒手掌上每一个细小的伤口的来历。
“将军喜好很奇特,在晨曦星上,很喜欢在岩洞最深处久坐,看来,人类确实存在特殊的癖好。”
破军学着祈言,把对6封寒的称呼定为了“将军”。
现祈言没有回答,而中控系统已经打开了数据库,正接入“捕风”的数据流,破军识趣地没再出声。
直到破军提醒休息时间到了,祈言的思维才从浩瀚的数据流中脱离出来。
他捏了捏眉心,隐隐察觉到什么,偏过头,就看见6封寒穿一件制式衬衣,在门边靠墙站着,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可祈言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反应才恰当。
他拥有过去和6封寒相处的所有记忆,但他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或者,应该怎么说。
6封寒先走了过来。
力道松缓地握住祈言的手腕,目光在冷白的皮肤上巡视而过,许久才问出一句:“现在还疼不疼?”
祈言眨眨眼,慢了两拍,回答:“不疼了。”
虽然他依然记得那种疼痛是什么感觉,但回忆起来,已经缺少了当时的痛苦。
这种缺失感,让他觉得有些冷。
但因为手腕被握在6封寒手里,那种冷意刚漫上来,又被迅驱散了。
6封寒听完,沉默两秒,再次开口:“成立日那天,被中型舰袭击后,我不该擅作主张。”
这是在道歉。
祈言愈加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试探性地回答:“没关系。”
他答完,在6封寒充满侵略意味的视线下,一方面想再近一点,一方面又无措、想离远一些。
6封寒现了这份无措。
他松开祈言的手腕,看着对方将手背到身后,放缓了声线:“准备忙到什么时间?”
对6封寒,祈言下意识地有问必答:“晚上十一点。”
6封寒点头:“好。”说完,顺手捏了捏祈言的脸。
等6封寒走后,祈言站在原地许久,觉得有点冷,无意识地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属于6封寒的军装外套。
星舰上全无日夜之分,更没有时间流逝的参照物,祈言将“捕风”和中控系统联结时产生的数据流理顺时,感觉脖颈有些酸,猜测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他问破军:“几点了?”
破军尚未回答,门口就传来声音:“十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