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言登上远征军指挥舰的三天后新探测系统的调试完成。以他在白塔的工作度来算,应该花不了这么长时间,不过再拿以前在勒托的度进行对比倒是很接近。
再次被破军提醒喝水的时间到了,祈言背靠在桌沿,捧着水杯:“知道了我在休息了。”
在勒托时,6封寒总会提醒他这些小细节。现在6封寒不是时时都在破军照着6封寒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苟。
破军很喜欢跟祈言聊天:“我在星网中现了上百万条关于疲劳和猝死的信息,您工作强度太大,需要充足的休息,否则很容易生病。”
“嗯调试已经完成了,我暂时没有想开展的项目接下来不会很忙。”放下空了的水杯目光无意间落在自己的指尖指甲缘被修剪得很平整,祈言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问:“人为什么会哭?”
没有等破军回答这个问题,他又改问道:“将军现在在干什么?”
不过问出这个问题后,祈言突然意识到:“他是远征军总指挥,我是不是不该问他的行踪和日程安排?”
“不,将军已经下达相关指令,他的一切信息对您开放,您可以随时确认他的位置和行为。”
破军很快回答,“将军正在和前远征军代理总指挥怀斯聊天。”他又修正自己的措辞“比较另类的聊天。”
审讯室。
6封寒白色军装外套的扣子没系,挽起的衣袖露出手臂紧实的肌理,他顺手拉开一张单人椅坐下,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怀斯,问文森特:“上刑了?”
“我们可是干干净净远征军,从来不用上刑这种毫无人道的手法!”文森特表现得十分无辜,又补上一句,“只是从带回来到现在,一直没允许睡觉而已。”
怀斯浅褐色的头不知道几个月没修剪了,半遮着深陷的眼眶,很明显,逃亡躲藏的这几个月,过得实在不怎么好。
6封寒把人打量了一遍:“你十六岁父母死亡,死亡原因跟科技大毁灭有间接关系,从那时候起,你应该就恨上了联盟。”
怀斯因为瘦,颧骨很突出,嘴唇干裂:“难道不该恨吗?如果不是科技大毁灭,就不会有各种隐患被留下,粒子流风暴就不会破坏航道,我爸妈在的星舰就不会出事!”
“大家都上过审讯相关的课程,卖惨、逻辑陷阱这些把戏就可以免了,”6封寒听完,毫无动容,反问,“那因为你勾结敌方、故意战败而牺牲的人,他们的孩子应该恨谁?恨联盟还是恨反叛军,或者,恨你?”
怀斯避开6封寒淬着冷的目光,没有说话。
6封寒也没有停留在这个问题上:“让我猜猜,第一次大溃败,跃迁点的坐标是你泄露的。你的上级、也是你的同伙迪森,他反对泄露坐标,所以被你赶回勒托控制。等他目睹大溃败生后,你利用引线伪造悬浮车意外事故,把人解决了,对吗。”
怀斯眼露讥讽和鄙夷:“他害怕了,害怕会被你现,不敢动手。他的情人当年跟我父母在同一艘星舰上,死了之后,连尸骨都没能找到。他口口声声说着要报仇,最后证明,不过是个懦夫!”
6封寒其实不太好奇怀斯这类人的行事动机,不过往上递交的报告里要写,他需要按照流程问一问。
又例如跟祈言同班的洛朗,为了钱愿意构陷同学、向反叛军提供科研资料江云月尝到了手握权力的滋味,主动和反叛军勾结,毫不在乎人命克里莫为了保持军方的特权,做的也都是些狗屁倒灶的脑残事。
谁都有隐衷,都有原有因,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理解和共情。
因为在某些问题上,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错了就该承担后果。
“唐纳放弃了你,你应该看出来了,对反叛军而言,你,也就勉强能算唐纳卖我的一个面子。”6封寒语调平常,说的话却不怎么悦耳,“别瞪我,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心里清楚。”
怀斯心里当然清楚。
否则,不会在他躲躲藏藏、担惊受怕几个月、向反叛军了上百次求救信号后,唐纳才在任务途中,顺手将他接上了星舰。
当然,又毫不在意地把他扔给了6封寒。
6封寒继续道:“你上舰以来,一个字不说,我想,你应该是觉得文森特不够格,想等我亲自来?”
文森特没憋住:“我好歹也是远征军总指挥的副官,实打实的嫡系和亲信!”
怀斯直视6封寒,因着角度,眼瞳下露出了一寸眼白,显得阴郁:“我把我知道的名字全部写出来,一个不漏,你放我走。”
6封寒挑眉:“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我知道我现在受制于你们,死不死,都是你6指挥一句话的事。但我知道的信息,对你们很有用。”怀斯语加快,“只要你肯放了我,我绝不会有任何隐瞒!”
文森特看看怀斯,又看看6封寒,没有说话。
心想,怀斯脑子还是不太行,在远征军这么多年,竟然都没看明白,威胁6封寒,只会死得更快。
6封寒神情没什么变化,手指在桌面轻叩两下,跟商量似的:“那我也给你一个二选一的机会。一是,把名单一个不漏地写出来,我给你一槍,死得轻松。一是,你拒绝,我让人给你上刑,直到你说为止。选什么?”
从审讯室出来,6封寒饶有兴致,问文森特:“我看起来心地很善良?害死了我手下那么多人,竟然觉得我能为了一份名单,就放了他?”
文森特:“怀斯眼瞎。”他又摇头,“脑子也不太聪明,估计手上就这一份倚仗。”
6封寒眸色沉冷:“等他开口了,你找人按着名单核查一遍,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文森特点头:“明白。”
死去的人再无法复活,他们活着的人能做的,不过是给一个完整的交代。
另一边,祈言信息告诉6封寒探测系统已经调试完成后,就准备回房间休息。在通道转了两个弯后,他余光瞥见一个人影,不太确定地开口:“蒙德里安?”
“祈言?”
叶裴依然跟以前一样,扎着高高的马尾,看见祈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直到蒙德里安喊出祈言的名字,她才快步走近,红着眼睛,无数话想说,又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年前,他们还是图兰二年级的学生。再见面,却是在远征军的指挥舰上。
祈言跟着他们去了技术部的休息室。
见叶裴的眼眶依然红,他找了个话题:“你们怎么在这里?”
叶裴自豪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制服:“我们现在都是在役军人了。”
她眸光还和曾经一样明亮,又好像多了一点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