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倒了一杯酒说,“那天,她用幻象,将源氏一族的兴衰都展现给我,也给我看了灭族后的景象。在那之前,我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好怕的。邪神?妖怪?通通不值得怕,我甚至从未畏惧死亡。可那个时候……她把这所有的所有展现给我看时,我知道,我输了。”……
“是啊……”他倒了一杯酒说,“那天,她用幻象,将源氏一族的兴衰都展现给我,也给我看了灭族后的景象。在那之前,我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好怕的。邪神?妖怪?通通不值得怕,我甚至从未畏惧死亡。可那个时候……她把这所有的所有展现给我看时,我知道,我输了。”
“……”
“输给我曾经最不承认的「感情」和软弱。”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并非在意被世人指责,而是悔恨着自己,为何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抱歉……”
“哼,向曾经的仇人说抱歉吗?”
“……”
“我那时当然也可以动用源氏所有力量与她一战,但那时,源氏的复兴也无从谈起。她说得对,源氏兴衰存亡,并非我一人能做到。哪怕是我做到了,但之后的继承者,若非我般人,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这么做,也让源氏能长久地延续下去。”
“哼……是为了让你能守着源氏。”
“……?”
“……如果是他,守护源氏也会是与八岐大蛇一战。可惜了……可惜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倒了杯酒,“原本你也并非……”
“并非……?”
他放下酒杯,我听得一声轻响,如同惋惜春日美景逝去之哀叹:“并非如此单纯愚笨。”
单纯愚笨……
他不待见我,是因为这样么?
“可是,我与从前并无两样……”
“并无两样?现在若是有妖怪站在你的面前,你可敢斩杀?面对权臣之刁难,你可敢应付?源氏上上下下,现在你又接手了多少?”
“……”
“这般软弱,这般无能,比之幼年时的你,还要无用。”
“……”
“城中有位公子看上了你,既然她说你属于源氏,那也可以如同物品一般赠与他人吧?也好,为此扩大源氏一族势力,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
他将最后一杯酒喝完,然后离开了。我茫然地看着他离开,不由得抬头看天色,那儿已经泛起鱼肚白,在想要睡着,已经是难事了。
我从前……是什么样子?
我不由得有了疑虑,但没办法确切地想起。问阿夕,他只会回避从前的一切。所以,我打算等阿切回来好好地问问。
只是……
“叩——”
冬日的夜色暗得很,而阿切归来之日,远比那位公子造访之日要晚。1
这样的叩门声,如同惊雷,令我惶恐不安。
换作是从前的自己,又会如何呢?
“阿夕,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阿夕对我从来都是知无不言,但这一次,他沉默了,甚至连看也不敢看我,只是将我房中的一把太刀,从刀架上取下。
于是,我接着问:“是不是所有人,都更喜欢以前的我?”
“怎么会?”他少见地缓和了语气,“为何突然问这个?”
“因为源赖光……说我单纯愚笨,我也隐约觉得,自己忘了东西,不仅仅是从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可究竟是什么呢?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阿夕说。
“可是,源氏……”我声音不由得小了下来,“可是源氏一族,待源赖光死去,仅凭我……”
“不是还有我和鬼切吗?”阿夕擦拭着刀架,最后将太刀放回了原处。
……
确实如此。
我不必做什么,阿夕他们会做好。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这就是之前的我,为我留下的路。
“叩——”
又是一声扣门,似乎是在催促我要赶紧开门。我想起了傍晚时分,源赖光站在竹帘外,命人递来现今自己身上既笨重又华美衣物——
我起身,从那些衣物中钻出,来到阿夕擦拭过的刀架边,握住太刀,走至推门——
“刺啦——”
太刀雪亮,在我拉开推门的一瞬间,便刺破了竹帘,径直朝着那个人刺去。一瞬间,我自认为握紧的太刀,被一个力量挡了回去。
——那是一把木刀,但轻易地便将我手中的太刀挡下,撂倒在地。月色朦胧,他身穿带有源氏家纹的白色衣物坐在房门前,如同一座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