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衡子怒气冲冲地打开门,迎面就见到他嫂子的徒弟一脸谄媚地看住自己:“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不知道我们器修很脆弱的吗?你一嗓子差点把我的护体罡气喊破!”
他好半晌才缓过来。
渡星河嘿嘿一笑,心虚道歉。
沧衡子觉得她有时嫌弃参水实在没有道理——熟稔起来后,她对长辈的一些举动酷似参水,心月才是这师门里最端得住的那个。
他倒没真的怪她,便道:“说吧,有什么事。”
渡星河献宝似的把包袱送到他面前。
沧衡子打开一看:
“淬银碎片……不是什么宝贝,这也值得你特地拿到我的面前来?”
他想起陛下。
陛下巴不得把私库都向她敞开,由她予取予求,她能看得上这三瓜两枣?不过碰到宝贝晓得往他这儿送倒是值得嘉奖,孩子心好。
下一秒,渡星河说:“我切磋时把别人的法器打坏了,哥你能修好它吗?”
沧衡子:……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有求于他时才想到他,还给他一兜子碎片?
把他刚才的感动还回来啊!
渡星河没注意到他微妙的眼神,把今儿生的事倒豆子一样的说:“我试过学着你的手法来修复,现能拼凑出原本的形状,但法器灵性滞涩……”
她把自己前一个时辰的尝试复述了一遍。
沧衡子越听,脸色变幻万千。
他作为炼器大师,当然听得出渡星河修复法器时问题出在哪儿。
但,初次尝试修复法器,居然只出了这一个问题,就很不可思议了!
普通的器修光是学习分辨材料就得学两年起步,两年后才以学徒身份慢慢接触融炼材料。
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法器灵性滞涩是因为你根本不懂铭文回路,但你是怎么拼凑融炼法器的?你没学过啊!”
渡星河呃的一声,这回是真心虚了:“看你炼器时偷学了两眼。”
沧衡子:“……”
偷学。
偷学不是重点,重点是才偷学了两眼,她就会了。
这一刻,沧衡子深深地和融羽姐姐共情了——
难怪嫂子愿意帮她一把,恐怕是出于惜才心理。
这分明是个炼器和丹道的天才,怎么就跑去傻乎乎地挥小木剑了呢?
沧衡子不问了,他直接把她请入屋里。
渡星河跟着他走入西厢房中,见到一地摆放整齐的材料矿石,正纳闷大师还有在家里摆摊的奇怪癖好时,他一拍炼炉,便霍一声燃起了青蓝色的火:“来,你演示一遍怎么修复的给我看看。”
她跨过一大块的灵音矿,走到炼炉前:“大师你设备真齐全。”
说罢,她当真在沧衡子面前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尝试。
全神贯注的沧衡子眉头皱起又松开。
很奇怪。
他以前不是没指点过其他炼器师,出来独自游历之前,也有过同门一起炼器。
要说渡星河的手法,那是十足十的学了他,没个百年手艺练不出来这老道的功夫。
偏偏又犯上许多门外汉的失误,看得他浑身有蚂蚁在爬一样。
终于,在渡星河又犯了一个失误时,他叫停了她:“打住打住。”
渡星河停住手上动作,偏了偏头。
沧衡子把心中疑惑问出,她便说:“我就是偷学两眼,根本没学过炼器,自然是门外汉。”
“你的手法不是门外汉。”
渡星河:“但我就是门外汉啊!”
沧衡子定定地看着她,生出了头晕目眩之感。
这就像是一个从来没系统性地学过数学,只旁听过两门课的人,给她解一条奥数题,她的过程对了大半,却会在先乘除后加减这种地方出问题,看得数学老师百思不得其解,前半生所学都被她所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