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拐角,渡星河才知阁楼顶层有一个房间,能将此处的风景尽收眼底。
她定定神,一手按在剑柄上,另一手探向门把,推门而入。
门依呀一声地开了。
“……”
当看清门后的景象后,渡星河眉轻轻蹙起,扬声“虺,你让我杀人,是杀一个死人吗?”
面前,摇椅上的老妪已呈油尽灯枯之相。
修士所能见到的,比凡人见得广,看得深,她能看到老妪身上仅有一丝活气,也许这时下一场雨,滴落的雨都能带走她的最后生机。
渡星河什么都不必做,只须在此间等待,她就死了。
“你不敢吗?”
面前的老妪倏地开口,嘶哑的声音却带着轻慢之意。
渡星河挑眉“我只是难得挥一次尊老爱幼的精神。”
下一刻,一阵吞天噬地的白席卷了整个房间,将两人淹没其中,仿佛来到另一个空间。
原本还随时要两脚一蹬的老妪,竟从摇椅上站立起来,满布老人斑的皱皮鼓涨起来,就像进行了一场鬼斧神工的玻尿酸注射以及拉皮手术,在眨眼之间,百旬老妪变身高挑美女。
卷曲如海藻的乌垂落下来,女人挑过来一抹带笑的眼神
“现在,我不在你尊老爱幼的范围之内了吧?”
回应她的,是渡星河的剑。
对方并非剑修,有驱使蛊虫之能,却和小饭姐不同,蝎、蜈蚣、蛇乃至蟾蜍种种都能被她所用,甚至分化出来的蛊神化身,都让战局变得更加焦灼。
可这一招,渡星河也会。
四个化身骤然出现相助,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酣战得难分难解。
渡星河探不清对方的底,但既然她步步杀招,她自然也不会留情,同样奔着要她的命而去。如果是三百年前的她,也许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大乘期的修为没能累积到现实来,可在战斗中的感悟,却切切实实地改变了她很多,何况在那“梦”中,她得九阳宗宗主倾力栽培,根本不需要在平云大陆上自己摸爬打滚,学其他驳杂的招式,专心修剑,把剑道修到了极致,因此这剑招一出,甚至撕裂开了对方所笼罩出来的空间!
青丝被余威所荡开,雪名回手挑刃,终将对手捅了个对穿。
“嘶……”
巨痛之下,所有蛊虫在顷刻间都停止了动作。
渡星河没再继续,她皱眉“这考核就非再杀一个人不可吗?我这算打败你了吧,虺,能不能算我通过考核?不能的话就算了,我不当巫女了……你也是修士,不会因为心脏被捅两下就死吧!自己修复一下!”
她对手下败将当然没有多好的语气。
渡星河料想对方和自己的修为相差不远,哪怕雪名穿过心脏,只要不拔出来补刀,一时半会是死不掉的……反正,如果是她的话,就死不掉!
虺却没有回应她。
“喂?听不到吗?这位不是你安排好的考核官?不出来救一下吗?”
渡星河扬声。
而女人像听不到似的,她低头,抬起手戳了戳剑柄。
“这地方捅的比较要命了,”她说着,抓起了渡星河的手“借你的手用一下。”
女人的手很凉,摸着跟玉似的。
渡星河深知自己刚才那一剑已重伤了她,根本不怕她再作妖,便任她借走自己的手,只体贴地提醒她“我虽然用水灵根的法术,但我不会治疗!我只会越治越糟糕……”
她话音未落,女人却牵着她的手,按在雪名的剑柄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来回再捅了两下。
渡星河“啊?”
剑灵“啊?”
血花从女人的身后溅开,她再也支撑不住,上身往前倾倒,挂在雪名身上。
剑灵比她更慌“我的天,你也是遇上碰瓷的了。”
当最后一个呼吸从女人胸腔之中逸出时,她原本水润的皮肤立刻重新变得干枯,整个人如同被放入真空机的里的肉干,迅失去水分,缩得小小的,变回渡星河刚踏进房间时,所见到的老妪模样。
渡星河蹲下来,探了探她颈项。
当然,此举在修士来看也很多余,只用紫极慧瞳一瞥,她就心如明镜地知道对方死得不能再死了,任由大罗金仙再世,也唤不回她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