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人将爱情、亲情和友情分别而论,可在她看来,每一种感情中的奉献和成全都是一样的真挚。孙十五为了她的人生,再不舍也说再见;宋书词为了余燃,再喜欢也沉默。
而她自己,在靳川病床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什么情急之下。
如果他真的能够醒来,她也会原谅他,试着去建立一个新的人生梦想。
可是,人生很多事没有如果。
靳川没有醒过来。
面对昏睡的父亲,钟杳束手无策,好像唯一能做的又只剩下等。
她拒绝了六姨和十五要暂时留下的提议,也拒绝了祁昱和贺伶俐他们的陪伴,她像一个机器人强行将生活拉回轨道。
钟杳彻底杀青后,又跟学校销了假条,她要正式回学校上课了。
二月下旬的某个周一,有消息称,在《如果你知道》剧组赚足眼球的钟杳要回学校上课了。
这天,钟杳出门时被佘芮拦下,接着被带到一辆全新的黑色轿车前。
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往常那样自由地乘坐公交车上学了。
钟杳站在黑色轿车外,久久没有上去。
半晌,她问佘芮:“靳川他以前,也是红起来后就立刻派了车吗?”
佘芮一怔,似是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顿了顿,摇头:“没有,你爸年轻的时候叛逆又倔强,告诉他再坐公交会被围观,也非说想体验刚红起来是什么体验。”
她以为,小姑娘只是想在父亲昏迷的时,多了解他一点,就毫无保留地说了。
却没料到,钟杳头一点说:“那我也体验一下。佘芮阿姨,我还是想坐公交车去上学。放心,我在别墅附近时,会小心躲开狗仔,不在他睡觉的时候添麻烦。”
佘芮:……
眼见着钟杳回家在校服外面笼了件长风衣,又戴上帽子和口罩,从侧门东张西望出去,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对父女,连性格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靳川一直昏迷不醒,连她都不好过,更遑论是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离别的钟杳。
佘芮到底是放任她去了,只是派了两个保镖不远不近跟着她,又给儿子唐一鸣打了个电话,叫他在学校照应着小姑娘点儿。
别墅区这边安保不错,再加上靳川最近一直都睡在医院,媒体要蹲他也基本都徘徊在医院附近。是以,钟杳才决定最近不住校,都住在家里。
虽然家里一如既往地只有自己一个人,但她却莫名地多了一丝安稳感。
电影到底是还没上映,钟杳也没有像靳川和祁昱他们那样,红到人人皆知的地步,所以一切还算顺利。
她很轻松地乘上了公交车,一路上低着头思考,为什么靳川当初红了还执意要乘公交呢?他都是怎么想的呢?
钟杳微微抬头,视线在公交车中扫过一圈,然后她触不及防地看见了,本该提前在北大少年班上课的倪子墨。
两人对视,一个惊喜,一个错愕。
倪子墨本来在最后一排坐着,见到钟杳立刻从后座起身,蹬蹬几步跑到她身边。但小天才知道她现在不同往日,也没有喊她,就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边陪她。
钟杳从错愕中回神,她突然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靳川乘公交的动机和倪子墨是一样的?
他们都想看见那个想见的人。
可是,因为那些光环的束缚,他们只能像她和倪子墨这样,相对无言。
呲一声,公交车停下了。
钟杳又开始走神,倪子墨越过她下车,顺手悄悄扯了扯她衣角。
她才满怀心事地顺着人潮下车。
因为这站是学校,上下车的乘客很多,钟杳又有些心不在焉,头顶的帽子在拥挤之下忽然掉了。
“哇,是钟杳!”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霎时,她身边便围起一圈人。
“钟杳你宋书词的定妆照我喜欢!请问能不能和你合个影啊?”
“哇,女神,你从今天起就要正式回归校园了吗?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天天都能在学校见到你了!”
“钟杳!我是你们隔壁预备班的,你这学期还会继续在前班吗,会不会转班,偶尔也去娱乐圈参加活动?”
“女神!求合影,求签名!”
一石激起千层浪,同学们的围堵,也将收到消息等在校门口的媒体引来。
一时间公交站台被围得水泄不通,若非佘芮派的两个保镖机敏,立刻一左一后将钟杳保护起来,恐怕她就要暂时被困在站台了。
面对曾经属于靳川和祁昱他们的簇拥声,钟杳感到陌生和迷茫。
她想起应该是特意来学校探望自己的倪子墨,仰头张望起来。越过重重高举的手机,她现,瘦小的倪子墨已经被挤到边缘,与自己相隔越来越远。
就好像在告诉她:进入了一片新天地,就注定会与一些人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