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马克。”
“那能买多少东西?够不够一张去美国的船票?”
“……”佩特小姐鼻子都气歪了,她深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下火气。
“姑娘,三十马克只能买一只最便宜的布鞋,另外一只还得再加三十。”玛格丽特婶婶好心地在一边提醒。
林微微立即哭丧着脸,求饶道,“您不能开除我,这不是我的错,我是受害者!”
佩特一脸的无动于衷,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现在立即收好东西,明天天亮前离开这里。”
“等等,我不服,我要申诉。”她冲到门口,张开手,拦住要走的佩特。
佩特小姐怒极反笑,道,“你还要申诉?”
“其实,我这么做,是因为……”
佩特小姐突然挥手,打断她的话,“好,想申诉是吧,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一听事情还有转机,林微微立马眼前一亮,忙问,“什么机会?”
“你自己去和大总统解释,如果他能接受你的说辞,这事就算过去。”
“什么?!”林微微听了,顿时下巴脱落,这是什么狗屁机会啊。
“还有一个选择……”
林微微想也想地说道“我选这个。”
“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滚蛋。”
“那我还是选第一个。”林微微的表情蓦地垮了下来,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破罐子破摔,赌一把吧。
她带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走了出去,可是,才走了几步,那脚步就不听使唤地停了下来,双腿软地抖个不停。她实在没这勇气啊,倒不是怕兴登堡,而是怕坐在他身边的人,那人气场太强大了,她还没走近就被刺了个千疮百孔。
“佩特小姐,我看这事就算了,简妮已经知道错了。是不是简妮?”
错?我错哪儿了我?心里虽然不服,但嘴里却不得不认错,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的,是的。我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佩特小姐,求您网开一面。”
而佩特却很不给面子地一口回绝了两人的求情,冷冷地、酷酷地只说了两个字,“不行!”
“您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她毕竟才十四岁,您太苛刻了。”玛格丽特叹了口气。
“这不是为难、不是苛刻,这是原则。”
玛格丽特一时无语。
“你自己的选择,要么去解释清楚,要么明天打包离开。”
看着她雕像般的半边脸,林微微突然想起了军训时的教官,脑中只剩下四个字形容,冷-血-无-情!与其求她,还不如死就死吧,大不了再穿一次。她只好咬着嘴唇,再度跨出了一步。
林微微,别怕,别怕,现在还只有1933年,还没到万劫不复的那一日。再说他又看不出你身上的血统,你既没鹰钩鼻,又不是秃顶,(犹太人和秃顶有毛关系?),和爱因斯坦的模样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唯一的特点就是头眼睛颜色深了一点,但是这个在欧洲也算常见,大不了说自己是南欧人。至于信仰么,反正你神马都不信,怕毛。
林微微反复将自己安慰了一遍,终于跨出视死如归的脚步。眼看着离主桌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手更是斗得不成样子。离兴登堡只有几步之遥,不经意间,看到坐在他身边那个人的眼神射了过来,她脚步一晃,身体一转,越过了这几人向第三桌走去。
林微微尼玛就是个没种的人!心底响起了一个嘲讽的声音。
我林微微又不是男人,要种干嘛?另一个声音弱弱地抗议道。
你不想赚钱移民了么?难道你打算死在这个国家?
还有六年才爆战争。
胆小鬼,你就等着以后被分尸肢解、被毒气熏死、被xxoo而死、被坦克压死、被原子弹轰死,被……
汗!好,好,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林微微最终被心底那个声音打败,一咬牙硬着头转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踏出一步,就听背后传来鲁道夫的声音。
“简妮,我要的水呢?”
所有的勇气顿时跑了个精光,林微微眼中飙出两道清泪,几乎寻死的心都有了。
“你哭什么哭,我只是问你要水,至于么?”
林微微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扑到他的脚下,“公子爷,我知错了,饶了我吧,别赶我出去。”
林微微哭的惊心动魄,鲁道夫听得云里雾里,“有话你好好说,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抹了把眼泪,她端正了□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事情是这样的,我给自己做了两只面包,这明明是我的午饭,却不小心被送到了兴登堡大总统那里(哪个混蛋害我)。先生怪罪下来,佩特小姐让我卷铺盖滚蛋(我冤枉)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有一家五口人等着我去养。(没钱买船票去米国避难了)您帮我一把吧,这个工作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失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