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机会。”虽然笑着,心里却很苦涩。慢慢等吧,等到45年美国人来解放纳粹德国,她们就有希望了……还有七年时间,只要她们的命够硬,能够熬到这一天!
“简妮,我想念哥哥,希望他可以逃过劫难。你说我们还会见面吗?”贝雅。
“会的。”她说得斩钉截铁。
见她那么肯定,贝雅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索性在地上平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道,“我就是知道!”
就算人间见不到,也能在天堂里见面吧,她想。心里苦涩,脸上却在笑。我们大家都需要微笑啊,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绝望,而让大家一起坠入黑暗。
“简妮,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给了我希望。”贝雅咬唇,看向她,“你总是在微笑,我们四人住在那个贫民窟的时候,每当我不开心,哥哥和佩特小姐就让看看你。”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不禁一愣,望着天空,暗忖,希望啊希望,永远不是别人带给你,而是自己。因为,假如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会生,那么那个创造奇迹的人只会是自己,不会是别人!
天空一望无垠,好似一片深海,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了鲁道夫的眼睛,也是那么的清澈,那么的湛蓝……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爱一个人就会把自己的时钟调整成他的,向日葵般的围着他转动,一颗心沉甸甸地装满了思念,明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又让人觉得那么充实。心里有人居住,是不是就连恐惧和孤独也能克服了?
贝雅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耳边突然清静了。风吹草动,12月的风是刺骨的,可是在太阳底下却又不觉得寒冷,她伸开手脚成大字,然后并拢,又伸开手脚,再度并拢,重复做着毫无意义的动作。
一朵厚厚的白云飘来,宛如一捧松软的棉花糖,天空中渐渐地浮现出了两个影子……
简妮,你除了做怪动作,还会做什么?阳光下的少年皱着眉头问道。
我会玩iphone,imac,ipod,你会吗?阳光下的少女不服气地回嘴。
……
很多不以为然的小细节在不知不觉中被刻入了脑海深处,而这些回忆,不用等到慢慢变老,在孤独的时候想起来,也是那么的美好。
手和脚的移动,在土地上划出四道长长的痕迹,像一个不规则的圆圈。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有人走了过来,扬起一把泥土。于是林微微缓缓转头,然后看到了一个人影。
湛蓝的眼睛,天空一般的颜色,很蓝,也很清澈……
她躺在地上静静地看他,似乎还没意识到来的是谁,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仿佛他不是官兵,她也不是罪犯,他们都是平等的。
“简妮,果然在任何地方,你总能找到你自己的一片天。”弗雷德走近几步,在她身边蹲下,笑容里带着淡淡地嘲讽,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里面。那目光深深的,一下子望入了她的心口。
在看清来者是何方神圣之后,林微微慢慢地收拢了手脚,坐直身体,手一撑,站了起来。
“不然你要我怎么样?我这是苦中作乐,懂不?”她伸脚在地上的圆圈中加上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成了一张笑脸。
弗雷德也站了起来,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言,脸上仍然温和,只是看不出神情。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自嘲道,“这就叫笑对人生。哈,用摩登一点的话来说,人生就像被强。暴,既然抗拒不了,就只好尽量享受。”
弗雷德显然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有些粗鲁的怪论,不禁皱眉,“享受?强。暴?简妮,真不知道你的大脑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好吧,既然你在这种地方都能够‘享受’,那我何必多此一举,想方设法地进来救你出去?”
“救我?”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禁一愣,弗雷德会来救她,真是叫人意外。她还记得去求他放约根时,他是如何回复她的,你要我为了你而受到责罚么?当时他确实是这么说的,绝情冷酷而不留一丝情面。所以,此时他的举动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她惊讶的脸,弗雷德轻笑,顺手撩起滑落她脸庞的几丝缕,放到耳后。然后,用认真的语气对她说,“是你的那句‘当他们都走光的时候,最后一个轮到的就是我’说服了我。”
“你不怕丢官?”
而他回答的这句话,正是她曾说的那句。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自己。”他说。
“原来如此,”她不禁笑了起来,看着他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是想留着我,让我冲在前面帮你挡子弹吧?”
他挑眉斜视,挑剔地上下一打量,道,“就你这身高?”
我擦,瞧这话说的……简妮好歹也有165,实在不是她太矮,而是他们太高!一个个横在面前,就跟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好有压力呀。
弗雷德是警察局局长,又是盖世太保,他利用职权要从集中营中带出一个犯人是易如反掌的事。只是,简妮的情况特殊,她的入狱是有人从中授命,弗雷德向来做事严谨,就算要做出格的事情,也要策划的天衣无缝。
具体他暗中做了什么手脚,林微微不得而知,只是旁敲侧推地得知,他从外面带来一个倒霉的犹太女孩,当她的替死鬼,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那个女孩眼睛大大,棕色长,竟然和简妮长得有几分相像。
反正是个犹太人,早晚都难逃厄运,还不如让她死的有些意义。这话弗雷德虽然没有直说,却是在脸上这样表现出来的。
林微微轻叹一声,生在乱世中,最苦的莫过于良心和小命的抉择。要做不到坏的彻底,那就只能夹缝偷生,所谓的良知反而成了生存的负担,苦不堪言啊。好在她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得过且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换好弗雷德替她准备好的衣服,她跟在他后面,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一路上竟然连询问的人都木有。
站在大铁门外面,林微微不禁回,一扇铁门划出了人间和地狱的界限。人生如梦,而她此时究竟是站在梦境中还是现实中,她自己也迷茫了。
“不要回头。”弗雷德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大步向前。
明知不该回,不该停驻,可她还是忍不住要转头。她的心情很是复杂,却无法飞扬。一步步远离那里,却一步步走近战争。
弗雷德你可以救我出集中营,可是谁又能救我出命运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