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你说过,会保护我。
小女孩的身影和简妮交替,最后变成一个。
弗雷德一惊,从噩梦中蓦然清醒,一脸的惊恐、一身的冷汗。已经多少年过去了,没再做过类似的梦,可此时,这梦境中的人影又再度鲜明起来。
他闭了闭眼睛,想坐起来抽根烟,一低头却看见了趴在床边打瞌睡的女孩。她的手肘不巧压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口,但他一声不吭,宁愿忍受这痛苦,也不愿推开她。伸手搂住她的肩头,他抚了抚她的头,如果有一面镜子放在对面,那么他一定会惊讶,因为此时他的眼中正充满了柔情和眷恋。
人世间,有一个能够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是何等幸运的事。在那颗子弹擦着他手背飞过的那刻,他的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如果她死在自己面前,会是什么样子?他不敢想象。
十八年前做了错误的选择,而上帝在十八年后,又给了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希望这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的手摸过她的脸,然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的唇上。在生死关头,她趴在他身上,用这样无辜而又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去亲吻她的冲动。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只是,很无奈地,她躲开了。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再问问她,鲁道夫和我,你究竟会选谁?
而今回想起当时的冲动,不禁觉得自己挺可笑,在她侧头躲避他亲吻的那一刻,答案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
有些妒忌鲁道夫,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可以让她这么死心塌地?以死相救吗?我不是一样也做到了?简妮,如果我说,我想一辈子将你圈禁在我身边,你会不会答应呢?
也许是他的手太用力,捏痛了林微微,她抖了抖眼睫毛,皱着眉头醒转。一睁眼,就看见一双蓝莹莹的眼眸在咫尺间闪烁,不禁吓了一大跳,向后让去。
“你,你干嘛?”
“你压到我的伤口了。”弗雷德不慌不忙地回答。
“对不起。”她忙起来,转头瞧了眼天边,有些惊诧时间的流逝,“天亮了?”
“你一个晚上都守在这里?”
“是啊,我要求下士先生送我来这。”她指了指他被包扎起的肩头,担忧地问,“医生说你的肩膀中了两枪,而且距离离得很近,会不会残废啊?”
他摇了摇头,打断她的话,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昨晚你梦见了什么?”
她努力回想了下,“好像什么也没梦见。”
“我听见你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谁?”
他犹豫了下,道,“弗雷德。”
“不会吧?”她吓了一跳。
他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也梦见了你。”
“我?”
“你,还有我妹妹,然后,你们俩重叠变成了一个人。”
呃,这让她说什么好呢?还是礼貌地表示感谢吧,于是她道,“我很高兴你把我当妹妹,我……”
“简妮,无论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他的眼中闪起一族热忱的火苗,但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那是错觉吧,她才不相信这么理智的一个人会说这么煽情的话,于是她怀疑地掏了掏耳朵。
见状,弗雷德笑了起来,用笑容掩盖住了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真情。
“简妮,给我削个苹果吧。”
林微微点点头,挑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她认真地削,他认真地看,一抬头,撞见两道深邃的目光始终在自己身上逗留,她有点不好意思。
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忙问,“昨天你是怎么脱险的?”
“运气。”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似乎并不愿意多谈。
这算什么答案?林微微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心道,那么多人伏击他一个,居然还只是肩上受了两枪,上帝果然在关键时刻给他开了金手指!
将苹果削好递给他,她还是忍不住将纠结在心中一天一夜的疑问问出了口,“他们真的都是波兰军队的人?”
“是。”他回答地很肯定。
“可是,为什么要袭击你?”
“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们想挑起战争。”他不以为然地耸肩。
“这不可能。”
见她说的那么肯定,他不禁挑眉,问,“为什么不可能?”
“波兰挑衅德国,你觉得可能吗?”她不答反问。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话虽这么说,可波兰从一战到二战,就一直都是被殖民的弱国。好不容易复国独立,怎么可能还有余力爬到德国这头巨虎的脑袋上来捻它的胡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