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厕所里洗了一把脸,打起精神。火车轰隆了一声,终于缓缓启动。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一直到火车驶出站台,她才敢走出去。
望着远去的城市,她暗自道了一声,再见,柏林。再见,弗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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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弗雷德就有些心神不宁,可能是昨夜的梦,也可能是因为林微微闪烁的眼神,让他敏感地意识到她有事在瞒他。
才踏进办公室没多久,就坐不住了,脑子里想的都是她。没心思办公,干脆扔下手头的工作去找她。只有把她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才能安心。和自己的下属吩咐了几句,拿起大衣,飞快地撤了。
车轮一滚,他去了微微的家,开门的是韩疏影。屋里很安静,听不到她的声音,看不到人,开门见山地问,“她人呢?”
韩疏影本就不待见他,不想和他多啰嗦,回到客厅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没把他的无礼放在心上,弗雷德几步走近她的卧房,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他心中一沉。伸手拉开她的衣柜,里面放满了衣物饰,但细心的他还是现少了一小部分。
这丫头果然不辞而别了!弗雷德意识到这一点时,几乎控制不住翻滚的情绪,他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感动她,没想到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不然怎么会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
从没这么失望、这么生气过!拳头狠狠砸在书桌上,她的那些小饰品跟着他的力道跳动了下。
不能失去理智,他需要正确的判断,于是深吸了口气,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几步走出去,站在韩疏影面前,问,“请你告诉我,她的去处。”
韩疏影连头也没抬一下,仍然看着书。他不说话,弗雷德也不强迫,转身在他对面坐了下去,手指敲着沙边的茶几,出嗒嗒的声音。韩疏影被他制造的噪音吵得心烦意乱,看不下去,只能关起书。他站起来想回自己房间,却被弗雷德按住。
“请回答我的问题。”
韩疏影抬眼望着他,还是不说话。
弗雷德道,“如果你想继续在德国安稳的生活,而不是接下来的日子在集中营度过的话,我希望你能配合,对我坦白。”
“您这是在威胁我?”
“这只是善意的警告,”他扯出一个惯有的笑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每当他对某件事胸有成竹的时候,才会展现这样的微笑,“你我都知道,她不是袁若曦。我想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警民合作,对你对她都有好处。”
他的话让韩疏影动容了一下,不喜欢这个警察上校,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比起鲁道夫,他城府深,又会耍手段,不是林微微这样的傻姑娘可以把握的住。一样是纳粹,他宁愿她和鲁道夫在一起。
“能申请到柏林大学学习,我想这个过程并不容易吧,先不说你花了多少金钱,就是每个学期的学分也是得来不易。花了多少心血,你自己最清楚。是学有所成,还是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是在这里好好生活下去,还是去集中营里当苦役,我想你比我更会选择。”弗雷德一字一句都击中他的软肋,韩疏影不是林微微,所以他不需要心慈手软。他只是想得到他要知道的信息,在威逼完之后,话锋一转,语气一变,继续利诱道,“你是微微的朋友,我不想对你用那些对付犯人的手段。我不会害她,有我保护,她会比任何时候都安全。”
“保护她?”听到这一句,韩疏影忍不住冷笑,反驳道,“明知道她有男友,却还步步为营盯着她不放。如果不是你逼得她那么紧,她怎么会走投无路,去战场冒险?”
“战场?”他一愣,递交军部的申请不是拒了吗?他亲自动的手脚,不可能出错。
难道她申请了第二次?
还来不及收起嘴角的笑容,弗雷德眼里的神色已飞快地一变,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威严十足,那双精湛的眼睛射出凌人的冷光。韩疏影本来不想回答,却不由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经意地脱口而出,“今天早上十点三十五分的火车。”
“胡闹!”蹦出这两个字,他一分钟也不敢浪费,直接赶去了火车站。
一路闯着红灯,他不停地在瞄手表,一分一秒都走在了他的心头。如果不是昨夜那个噩梦,让他心神不定,恐怕现在还坐在办公室里被蒙在鼓里。想到她独自做下的决定,他的心就像被一刀刀地凌迟了,痛得连话也说不出。
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有一席之地,只是她不敢承认,所以忍住渴望,耐下性子,一步步慢慢地诱她卸下防备,让她彻底打开心扉接受自己。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他的隐忍,他的退让,他的心思,他的等待,他的守候,她全都不在意,全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她念念不忘的始终只有鲁道夫一个。
车子的油门都快被他踩爆了,恨不得能插上一对翅膀,一下子飞到她身边,拦住她,问一句,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既然不爱他,又何必介意他是否有女友?又何必在乎他是否记起一切?
火车站的主题永远是送人和接人,人头涌动,哭声笑声纠结在一起,让向来镇定的一个人瞬间烦躁透了。想把所有的人和声音都过滤出去,他的世界里只要有她就足够,可惜,越是急躁,越是找不到人。他已经从车尾走到车头,看遍了每一节车厢,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停下了脚步,在心中苦笑,也是,有意要躲他,又怎么会让他找到呢?
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悲痛,心很痛,痛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了。这个情景是那么熟悉的,他闭上眼睛,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
开动的火车,他在站台上追逐,拍着车厢,强迫列车长停车。当时,他的心情也是这样的绝望和哀恸,那一天的他,同样也没有找到她……
记忆的黑匣子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想起越多,就让他沉陷越深。就算他记不起印象中那个女孩的模样,可是那又怎样呢?他爱的是一个女人的灵魂,而不是她的身体。因此,对他而言,重要的不是她的模样,却是一种和她相处在一起时的熟悉感;一种心跳到不能自已的感觉;一种让他彻底失去理智的冲动;一种让他又爱又恨的情愫,一种不顾生死、放弃追逐名利的疯狂。
可惜,这些微微都不懂。他以为时间会让她慢慢明白,可是,她没再给他机会。
看着载着她的列车慢慢远去,一颗心也跟着沉到了海底。他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镇定,她是冲动派,可以做事不顾后果,他却不能。她的烂摊子,他还得替她收好,她能走,他也有这本事再把她弄回来。只是这一切并不容易,不是他的权责下,需要打点,要从长计议。
他按了下隐隐跳动的太阳穴,心中有了个大概的计划,在找人疏通关系之前,他再度回到林微微的家。
韩疏影没料到他去而复返,不禁一愣,伸头出去张望了下四周,只见他孤身一人,并没有林微微的身影,显然是没找到人。可是他依旧一脸沉稳,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反而叫人吃不准。
弗雷德几步踏进了大门,问,“她有没有书信留下。”
韩疏影摇头,“没有。”
“那有没有口信?”他又问。
“没有。”韩疏影望着他,语气生硬地道,“走的前一晚,她根本没有提及你。”
弗雷德笑着道了声谢,道,“我去她房间坐一会儿就走。”
转身走入她的小天地,坐在床上,被褥上似乎还逗留着她的味道。他伸手摸了下被子枕头,脑中闪过她缩在被窝里瞪他的模样,不禁失笑。脸上虽然微笑着,心却隐隐抽痛着。
能够控制情绪,并不代表他能够克制住对她的感情,那一种心被敲碎了的感觉,无比之清晰,让他颓废而无奈。这个傻瓜自动请缨去东线一定是为了鲁道夫,可是她不知道,鲁道夫根本不在东线。在斯大林战役爆的前两个星期,元做了紧急的部队调动,抽出ss第一警卫队的几个连,调去了巴黎。鲁道夫现在正在巴黎参加阅兵式,等待元的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