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望见的都是血肉翻滚的伤口,耳里听见的都是人们的呻吟和哀叫声,鼻间闻到的都是飘浮在空中的溃烂、血腥、汗臭交杂的浑浊气味。在穿过这些伤者的时候,林微微有那么一瞬的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也许,她的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地狱。
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人出现,伤员们开始沸腾,纷纷向他们伸出了手。
“医生……”
地上有人抓住了林微微的脚,鲜红的血立即染红了她的鞋子,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尖叫起来。那人脸上包着一层纱布,连眼睛都看不到,血渍斑斑的真像是地狱来的魔鬼。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死也不肯松手。
“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快!”
耳边传来沃夫冈的声音,林微微来不及多想,取下医疗箱照办。可是,针剂的液体还来不及全部推进他的血管里,这人已经断了气——是被活活痛死的!
“不要呆,我们没有时间!”沃夫冈蹲下来用力板开那个死人的手指,拉着林微微走了几步,将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道,“听着,凡是身上有红色记号的编入a排,排让勤务兵送到手术室门口,按照数字编排手术顺序,明白了吗?”
她急忙点头。抢救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两人还来不及喘下一口气,新的状况再度接踵而来。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风,他看见两人医护人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住了他们。
“医生,我需要医生,立即马上!”
林微微和沃夫冈被这么一扯,都是一惊,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她仿佛被钉在了那里,太过震惊竟连呼吸都忘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血液都流出了体外,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身后的这个人,是她这辈子最不想看见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完成任务后,一行人正准备撤回各自属地,这时,不知道是谁从哪个窗口突然射出一枪。弹头撞击在报废了的t34上,生一声脆响,擦出极为耀眼的火花,一秒钟的死寂之后,枪声随即排山倒海般的向他们扫来。
千钧一之际,林微微只觉得全身一震,顿时被人扑倒在地,手榴弹掠过头顶,在他们身后十米处爆炸。压在她身上的是弗里茨。
……
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会中枪倒地,死神与她擦肩而过,力气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撤离。就在她想要坐以待毙地在原地等死之际,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容她退缩,逼她继续向前。
林微微抬头,只能隐约看到弗里茨的轮廓,隐在烟雾中。
……
(矮油,鬼畜哥哥来了。人生又要精彩鸟,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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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况比想象中的更糟,放眼望去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堆满碎石的斜坡。也亏得这是一辆军用吉普,如果是普通轿车,恐怕早就这些破冰砺石给磨得爆了胎。
翻过一条条小坡道,车子在林微微的手中颠簸得厉害,她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根本不敢看迈尔。他挪了挪嘴唇,最终对她拙劣的驾驶技术不予评论。
天空尚未完全破晓,但已经有了一丝光亮,划破层层云幕,投到大地上。这是一个大雾天,四周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就彷如蒙上了一层薄纱。
林微微专心致志地开车,迈尔也没有空着,四处搜寻着路标。自从走出防空洞,坐上车子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就紧绷了起来,时刻防备着随时都可能降临的偷袭。
他们的运气还不算太糟,退回a区,一路没遇到苏联散兵,只有一些被炸弹逼得透不过气来的居民。他们就像是莱茵河底偶然浮出水面透气的鱼,稍有半点风吹草动,立即又潜回了水底。
穿梭在雾气中,加上两边飞快倒退的景象,让人有种仿佛不在人间的错觉。
“沿着顿河开,如果没有我推算没有失误的话,第六军团战地医院的驻军大营就在附近了。”
“你怎么知道?”闻言,她下意识地探头四周张望了下,可是能见度实在太低,最终什么也没瞧见。
“小心,前面有坑,向右转。”迈尔叫了起来。
听见他的指示,林微微下意识地打了个方向盘,迈尔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急忙伸手去补救。但是他出手太晚了,车子掉进坑里,剧烈地上下摇晃。
后车厢的福格尔闷哼了一声,迈尔也差点撞到脑袋,他皱起眉头,带着一丝嘲讽,嘀咕道,“我感觉自己像是骑在马背上。”
林微微干笑一声,不禁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他说,“我说了,右边,但是你却拐向了左边。”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道,“我太紧张了,所以左右不分了。”
闻言,迈尔脸上带着一丝军人的严谨,眼中隐去了笑意,认真地说道,“如果前方是一个地雷,那么因为你的左右不清,我们已经被炸成肉泥了。”
听见他斥责的语气,她的笑容立即僵在嘴边,暗叫,我又不是军人!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会出现纰漏也是所难免啊。林微微的心里有些委屈,想开口反驳,可转念一想,最终还是忍下了。
迈尔说得没错,确实,她应该更仔细,毕竟在战场上,每一个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
于是,她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道,“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听见道歉,他侧脸向她瞥去,只见她抿着嘴唇,脸上明明有着委屈,却硬咬着牙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不禁心中一软,他缓和下神色,不忍再说什么。
车子沿着顿河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迈尔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找对方向之际,一栋破败的建筑物突然出现在眼前。
大楼罩着巨大的红十字标志,至少有十几辆德**车停在外面的空地上,门口设置了一个简略的站哨岗亭。当他们的车开近之后,立即有人过来检查。两人将身份证明递上,哨兵仔细地翻看了用一下,然后向迈尔敬了个纳粹礼,放他们进入。
从车上下来,林微微如释重负,这个令人担惊受怕的旅途终于结束了。
在这里,她遇到了两个熟人,卡尔克和沃夫冈。经过一场生死磨练,再见到同组师兄,林微微从未感觉那么欣慰过,沃夫冈的那张石头脸顿时变得可爱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