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真的很残忍,在危机关头,这些忠心耿耿的家畜曾不离不弃,也许还帮助过人类,可我们又如何回馈它们的呢?
她不禁又想起了弗里茨的话,不要太高估人性,有时人还不如兽。人性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呢?到最后,我们这些人会不会开始相互残杀,食人呢?
越想越害怕,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那家人很平静,安静地杀狗,安静地煮狗肉,安静地分食,然后再安静地躺下休息,从头到尾不吭一声,就连孩子都是沉默不语。尽管沉静,他们却非常提防林微微和弗里茨,仿佛她随时会扑过来和他们争食一样。他们那种警惕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和一群野兽关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更艰难。那家子在吃完狗肉后,便什么也没剩下了。将狗骨头反复加水煮,用加热的雪水来果腹,饥饿的声音无处不在。他们的脸部深陷,只剩下一对大眼睛,比集中营里受苦的犹太人好不了多少。
而这边林微微的情况也不妙,食物在一点点减少,弗里茨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天空虽然放晴,可拖着这样一个病人,走不了几步,他们两人都会葬身雪原。
这一家已经开始窥视她的粮食了,尤其当她煮面疙瘩的时候,那两个小孩,就像野地里的饿狼,趴在她身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锅子。甚至有一次,乘她不注意之际,直接将手伸进了锅子去撩面包,那锅子里的水还在沸腾着……饥饿真的将人们逼上了绝路。
这个时候,微微不得不表现出强悍,什么礼貌、教养都要靠边站。苏联老头已经饿得昏迷,两个孩子也奄奄一息地靠在墙壁,只有那个女人虎视眈眈地瞪视着微微。也许她忌讳弗里茨的凶狠,所以不敢靠近,而现在他一直昏迷不清醒,这让她也开始蠢蠢欲动。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微微不得不紧紧地抱着弗里茨的步枪,虽然事实上她并不敢真的对他们开枪,但有武器在手中,让她感受了一点点的安全感,至少能给对方造成一种恐惧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林微微一边要防范对方,一边还要照顾弗里茨,弄的疲惫不堪。她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合过眼,体能在崩溃的边缘。以前对弗里茨避若蛇蝎,现在她却希望这个魔鬼赶快醒来,救她于水火。
终于,抵抗不住倦意,林微微手一松,步枪掉到了地上。火堆就要熄灭,只剩下一片微弱的暗光,黑暗就要侵入这片空间,死神在降临。
角落里的黑影终于等来了她的机会。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疲惫不堪,这将是下手的最好机会,她的目光溜到了微微藏在背后的包裹里。
拿起那把几天前杀过狗的利刀,她一步步走向他们逼近,然后,毫不犹豫地向微微举高了刀。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沉默之后,弗里茨突然在她面前蹲下身体,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她皮肤上的温度比他的手还要凉,却带着真实的存在感。
他板正她的下巴,侧过脸,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就像当初对待简妮那样,带着惯有的强硬,去肆无忌惮地掠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
睡到半夜,林微微只觉得腰上一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她顿时清醒过来,回头一看是弗里茨,他半眯着一双绿眸,似醒非醒,就像是喝醉了的酒鬼。他的侵犯让她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想甩开他的手,不料却被他抱得更紧。
他的手潜入了她的棉衣,贴着她的里衣摩擦着她胸口的肌肤,那种轻轻的触摸,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引诱,让她全身的血液顿时都冲到了脑中。
在这种地方,她和他的关系和身份,让她不能叫,只能忍。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有些人是纵容不得的。弗里茨似乎存心调戏她,不安分的手直接探入她的内衣里,一把握住了她的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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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老头在吹口琴,一支不知名的俄罗斯乐曲,调子委婉忧伤。妇女抱着两个小孩,一边团聚在火堆旁边相互取暖,一边跟着曲调唱歌。而另一边的角落,是弗里茨和林微微。
虽然喂了他退烧药,也打了抗菌素,可是,他的体温还是居高不下。这里实在太冷,出不了汗。围在火堆边,才勉强达到零上的温度,要离开火堆走远了,就是零下几十度。倒出去的水,还没落地,已在空中结成了冰柱。
弗里茨时而清醒,时而昏沉,胸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慌。身边传来苏联人的歌曲,听在耳里就像是送终时的哀乐,本来就浑身不爽,现在更是让他头痛欲裂。
他卯足了劲,突然坐了起来,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极其暴躁地吼了一句,“老子还没死,奏什么哀乐?统统给我闭嘴!”
音乐戛然而止,四双眼睛,加上林微微那双,一共五双,同时望向他。虽然听不懂德语,但他们还是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这唯一的一点娱乐。
弗里茨又砰的一声倒了回去,抱怨道,“ung1aub1ich。(岂有此理)”
霸占人家的地盘,还要禁止人家的自由,到底谁才是岂有此理??林微微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一时间觉得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到了极点。
感受到两道注视的目光,弗里茨转过脸,向她望去,“看什么?”
她哪敢接话,忙取出锅子里煮得沸腾的布块,拧干,敷到他的额头。滚烫的热感钻入感官,让皮肤上的毛孔张开,这种感觉很舒服,他满足地沉吟了一声。伸手拉下布头,遮住眼睛,身上那份躁动的气息逐渐平静了下去。
见状,林微微喘了口气,这灭世魔头终于太平了!一抬头,正好撞见那一家老少的视线,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转,她尴尬地向他们耸了耸肩,传达出她的歉意和无奈。
虽然人和人抱在一起会暖和许多,可是在她身边的这个人不是迈尔,不是鲁道夫,更不是弗雷德,而是心思叵测的鬼畜男弗里茨!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一个不高兴,就将自己当成靶子射了?这种事情又不是没生过。有时候她在想,为什么他能够成为王牌狙击手?那是因为,他在集中营里当看守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囚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他枪口下的怨魂。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如何一枪射在钢琴师布鲁诺的后脑上、又是如何玩猎狐游戏射杀苏珊娜的儿子恩斯特的。这些血腥的记忆,历历在目,忘不掉,只怕要一路带去坟墓了。所以,就算她林微微向老天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往他身上靠的。
坐在离火堆最近的地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勉强抵御寒冷。原本的一双芊芊玉手,现在长满了冻疮,惨不忍睹。冬天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管是痛还是痒,都让人麻木到感觉不出来。
冷得睡不着,于是林微微索性从背包里掏出纸和笔,开始写日记。转眼,已经要1月底了,这场可怕的战役就要进入尾声了。她会和弗里茨一起被俘吗?还是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命运究竟会将她引去哪里呢?
实在太冷,手指僵硬,就连写出来的方块字也是歪歪扭扭,丑的要命。她一生气,将笔和本子丢回了包里,靠在墙上望着火堆呆。
在绝境中,身心皆疲乏,让人的意志也变得脆弱。她不禁叹息,为什么,这个时候,和她出生入死的人不是鲁少爷?这样,虽然身体受着寒冷的侵袭,但至少在心理上能够得到慰藉。可是现在,面对着弗里茨,除了冷,就是害怕,她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唉,人生太残酷,想要的总得不到,而不想要的,又总在眼前晃动。逆来顺受,这确实是个境界。
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也许真是累极,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她看见自己坐在餐桌边,一个鸳鸯火锅摆在正中间,呼呼地滚着热气,四周放满肉牛卷、羊肉卷、贡丸、牛肉丸、虾滑、虾球、鱼丸……各种肉、各种蔬菜,看得她眼花缭乱,口水直流。
林妈妈笑着在那里说,微微,今天是中国春节,你又长大一岁了……
她吞了口口水,饿狼扑食般地投向了桌子上的肉,可无论她怎么往嘴里塞食物,肚子还是咕咕地作响。
朦胧中,有人踢了她一下,头一沉,顿时清醒了。张开眼睛望出去,没有妈妈,没有火锅,没有肉,除了冰天雪地,什么都没有……1943年的春节,除了孤独只有寒冷!
心中的那股子失望劲儿,都无法言语,一瞬间淹没了她,按住空空如也的胃,她不禁恻然。原来刚刚的美景不过是场梦,梦清醒,什么都没留下。
踢她的是弗里茨,见她睁眼,他随即道,“我饿了。”
她没好气地嘀咕道,“我也饿,如果不是你弄醒我,至少在梦里能够饱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