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拉起他挂在病床前的名牌,看了眼,沃夫冈﹒特奥道﹒祖﹒古藤贝格。
“听说,你在战场遇到过一个叫袁若曦的华人女子?”弗雷德开门见山地问。
听见袁若曦三个字,沃夫冈缓缓地转过头,一张年轻而又憔悴的脸。好运降临,感谢上帝没有丢弃他,从对方嘴里,弗雷德获得了所有的信息,那一刻的心情真正是喜忧参半了。喜的是她和党卫军部队在一起就不必面临被包围的命运;而忧的是,她依然下落不清,生死不明。
他的思绪千转百回,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找到她,深深一叹息,喃喃自语道,
“微微,你一定坚强地活下去。等我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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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
熬到天亮,这一段小插曲很有默契地被两人和谐了。等了又等,前方终于开始放行了,于是,林微微拖着雪橇,又开始向前移动。离关卡越来越近,苏联士兵头上的红星也越来越清晰,她的心不禁狂跳起来。是顺利过关闯,还是卡死在这里,全凭天意。
苏联人并不傻,他们检查得很严格,虽然没有证件,但还是盘问了一些细节,因此耽搁了不少时间。
人们低声抱怨,可想要离开这里,只能按照规定办事。有人因为不肯开口,而被苏联人认定是冒充的敌军,当场拖出去枪毙了。那枪声和惨叫声,听得林微微一阵胆战心惊。
恍恍惚惚,身边的大婶推了她一把,道,“轮到你了。”
苏联士兵背着枪,睁着一双蓝眼正在上下打量她,也许是紧张过头,她突然扬起头,向他露出了个讨好的笑容。
“哪里人?从哪里来,去往何处?”
这句话简单,所以她听懂了,也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她用仅知的那些俄语,尽可能不带德国口音地回答。
她说,“我和丈夫一起从斯大林格勒逃难出来,我们曾住在皮托尼克。”
闻言,那士兵低头忘了眼弗里茨,道,“他怎么受伤的?没去部队服役,难道是逃兵?”
他蹲□体,查看弗里茨肩头的伤,新伤旧伤纠缠在一起,交横纵错,一时也看不明白到底是被哪种武器所伤。
“当然不是,我们的医院遭到了德国人的轰炸,没人管我们死活。”她急忙回答,因为这句比较长,没法再顾及语法,说得颠三倒四。
那士兵立即听出了她的异族口音,再度抬头审视她。林微微被他看得浑身毛,脸上尽量保持冷静,心中却忐忑不安到了极点,就连双腿都在抖。
他似乎有些起疑,又用非常快的语问了些什么,这一次,她是彻底没听懂。那士兵得不到回答,便用手按住了腰间的佩枪。
看见他的这个举动,她心一慌,情急之下,一句中文脱口而出。
那苏联士兵顿时一脸疑惑,他问道,“你说什么?”
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差池,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念飞快地转动,听不懂俄语,是不争的事实,既然说不来,那就索性不说了,将错就错地继续用中文回答。
“我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你快点让我们过去,不要再折腾了!”
“……”他皱起了眉头,显然听不懂这鸟语。
“好吧,大哥,我说中文你当鸟语,可你说俄语我也当是鸟语。我们两只鸟,一只来自苏联,一只来自中国,尼玛就是不同的种类,鸡同鸭讲,根本没有共同语言。你行行好,大慈悲,就快点让我们过去吧。”
她说了一大串,唾沫横飞,但他还是没听懂。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牛弹琴了半天,还是完全听不懂彼此的外星文。就在林微微奢望能够就此蒙混过关之际,他转身叫来了一个同僚。
见到来者,她的心一颤,暗叫糟糕。
这个人和林微微一样,长着一张亚洲脸。本来想浑水摸鱼,假装俄罗斯亚洲地带的少数民族,可没想到他们部队里正好有这样的人,这下反而要弄巧成拙,心里不由一阵忐忑。
“叫我干嘛?”这人气势汹汹地走来,一脸不耐烦。
他虽然长着亚洲人的脸,但是仔细看和林微微还是有些不同,眼窝较深,脸宽额头饱满,皮肤很粗糙。
“你的同胞,我和她没法沟通。”那苏联士兵答道。
亚洲脸看了眼林微微,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在那里问话。
“我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他法,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中文和他瞎扯,心里明明慎得慌,说出口的声音却异常冷静,仿佛不是出自于她的,而是某个陌生人。
等着被判死刑,可事情却不如她想得那么悲观。俄罗斯和中国一样,是个多元化国家,地处欧亚交界,一百多个民族,不同的语言文化,就连他们本国人都搞不清状况。
只见那个亚洲脸非常不满地嘀咕了句,对同伴道,“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是爱斯基摩人,不要总把我当成这些贪婪的蒙古族!”
原来,这个人听不懂林微微说的话,而根据她的长相,和说话的音调,自动把她归到了蒙古族。这个年代,在欧洲的东方人少之又少,除了当地的部落,估计他们也想不到她来自于中国。
“那她到底是不是……”
苏联兵还想问,却被这人打断,只听他粗声粗气地在那里叫道,
“你怎么那么磨叽?你没看到地上这个男人?如果他是德国人,那些把种族看得比人命还重要的纳粹狗,怎么可能娶一个亚洲长相的女人?”
苏联兵想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也不再多说什么,给他们放了行。
从走进这个关口的那一秒起,就感觉自己每一步都踏在了刀尖上,随时都会有掉脑袋的危险。她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淋得湿透了,这短短几步路,却已然从鬼门关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