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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火堆熄灭,第一缕光芒照亮了这个大地。
在这个年代,每一天睁眼,现自己还活着,都是一个奇迹。新的一天,新的机遇,弗里茨背起微微,开始了新的旅程。日光将两个相依相靠的人影拖了一地……
林微微的身体也实在不争气,有药压着,还算稳定。可当药性退了,体温又升高了。没有足够剂量的抗菌素,就光靠她自身的体质,杀不了菌。因此病情反反复复,没完没了,始终好不起来。
弗里茨考虑再三,决定兵走险棋。本来走山谷,是为了避免和苏军生冲突,而现在迫在眉梢,他不得不赌一把两人的运气。
山谷边缘有一个苏联人的小村庄,也许是因为离两军交界较远,这里戒备并不森严。话是如此,可万一惊动了苏联人的后备力量,后果也很严重。
弗里茨趴在山岩上,观察了大半天,一直等到夜。色。降临,才能伺机而动。他要的是医药物资,抗菌素在这个年代并不普及,未必每份人家都会储备。后防军一定有存货,但是摸进去之后,全身而退的机率太小,冒这个险太不理智。
大户人家人多眼杂,而且不好拿捏方向,最后,他选中了一个母亲两个孩子的三口之家。有小孩的家庭,备药机率总是大一些,更何况,他们手无缚鸡,更容易下手。
将林微微安置妥当,确认没人能够现这个藏身点之后,他开始行动了。潜入那个妇女的房子,那时她正躺着床上睡觉,只听咔嚓一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下一秒,有人掀开她的被窝,一把将她拎了起来。刚从梦中清醒的她,还没意识到生什么事,就被堵住了嘴。
“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我一枪打爆你的脑袋。”冷若冰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像是从地狱传来,让人不寒而栗,她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
她想回头,却被身后的人阻止,他用枪顶在她的后脑勺上,低沉地说道,“我要抗菌素。”
女人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要的只是这个。见她愣着不动,弗里茨不耐地用枪敲了敲她的颈部,道,“有没有?”
害怕他真的会开枪,她急忙点头。看见她的回应,他暗自松了口气,将枪顶了顶她的后脑,道,“带我去拿。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这里三颗子弹,你和你两个儿子,一人一颗,一个也逃不了。听见了没有?”
弗里茨阴测测的话在耳边响起,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哪敢气反抗,大气不敢喘一下,只得一一照做。
接过药瓶,他迅投去几眼,确认无误之后,塞入上衣的口袋中。四周没有可以捆绑的绳子,他没有耐心、也没有这个功夫去处置她。于是,将她脸朝下地按在床上,拿起床上的枕头盖在她脑袋上,决断地一枪结果了她。
血迅渗入床单,女人抽搐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他随手拉起被单遮住她的尸体。刚才开枪的时候,虽然有枕头挡在枪口前,却还是出了一声闷响。弗里茨怕惊动邻居,不敢耽搁,飞快地撤离。
在走过走廊的时候,他听到后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心口一紧,猛地一转身,下意识地拉起了枪栓。
然而,站在他身后的只是一个四岁大的男孩子,他抱着一个布娃娃,揉着睡眼,迷茫地看着他。
弗里茨一愣,握紧了手中的枪,心中做了最差的打算,这一枪没有任何遮拦,火药爆破的巨响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一瞬间,思绪千转百回,想的都是如何逃生。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孩并没有尖叫,而只是看着他,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
他再度怔忡,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颗冷残了的心竟泛起了一阵涟漪。得不到回答,那孩子走近几步,又问,
“爸爸,你不会再离开我们了吧?”
他以为自己不会回答,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道,“快去睡觉。”
“爸爸,我爱你。”那孩子道。
“我也爱你。”他听见自己在说,声音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不是出于自己之口。
目送着小孩离开,他身上的肌肉才完全松弛下来,收起枪,抽身离开。他以为,这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那一声爸爸,一直到死都没能忘掉。
一路撤退非常顺利,人们都沉浸在睡梦中,没有现这个意外。在原地找到微微,她还是陷在昏睡中,脸颊红,嘴唇干裂,情况很不乐观。他将抗菌素和退烧药一起,合着水,喂她吞下去。
那家女主人的死亡,迟早会引起苏军的重视,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弗里茨带着微微即刻上路。
对于奋斗在东线上的人来说,西边总是安全的代名词。两人一路向西,连夜赶路,走了一段时间,就感觉那灼热的呼吸在自己颈边躁动。
“水……”微微的呓语传入他的耳畔,让他的脚步一顿。
昨晚被她一口气喝掉大半,饮水所剩无几,在找到溪流之前,只能忍耐,所以弗里茨没理她。
林微微被烧得糊里糊涂,浑身忽冷忽热的难受,得不到反应,她索性自己伸手去摸。
弗里茨按住她不安分的手,他掌心里粗糙的伤疤磨在她手背上生疼。她皱着眉头,一把挣脱开他,然后抓住了挂在他腰前的水壶。
“松手。”
身上高烧不退,嘴里干燥无味,她不顾一切地挣扎起来,死命地拽着他的水壶,嚷道,“水,给我水,我要喝水!”
弗里茨将她手指一根根地掰开,他强大的力道弄痛了她,林微微怒了,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颈侧。她虽然生着病,但力气却不小,这一口咬下去,立即将他咬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淋。那时,她只是浑浑噩噩的在想,没有水,那就给我血!
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颈部都是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她这么攻击,他浑身一颤,不由松开了手劲。失去支撑,她从他背上滑了下来,摔倒在地。她闷哼一声,侧躺在地上,没力气爬起来,只能瞪着眼睛干望着他。
颈上刺痛不已,弗里茨伸手一摸,只见一手的血,心火顿时窜了半天高。他走过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阴测测地道,“别太过分,知道么?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过分?和他鬼畜相比,什么都不算过分。她移动了下下巴,挣脱开他的束缚,苍白的嘴唇染上殷虹的血迹,鲜艳而妖冶,胸口上下起伏,剧烈地喘息着。这模样还带着点儿小诱惑,弗里茨心一动,于是凑过脸想去吻她。谁知,他都还没碰到她,面前的小女人已经龇牙咧嘴地摆出了一副随时攻击的姿势,看上去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狗,眼里满是防备。不想再度被咬,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肯安静下来,无法上路,只能就地休息。别说是林微微,就是弗里茨也口干舌燥,从昨天到今天,他几乎滴水未沾。
四周走一圈,摘了几片滚着露珠的树叶,扔进嘴里一起嚼了。这个山谷还算肥沃,到处都长着黑莓,虽然还没到成熟的季节,却已经成型。带了几颗回去,扔给林微微,道,
“没有水,只有这个。”
她咬了口,那酸涩的味道差点把她牙齿都酸下来,呸的一声,吐了出来。
看见她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弗里茨不禁好笑地扬起了眉头,道,“你这样子真难看。”
林微微本就生气,再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气炸了,想也没想,直接拿手中黑莓去砸他。可是,生病中的她哪里有这力气这准头?弗里茨一弯腰一侧身,就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伸手接住她再度砸过来的黑莓,放在嘴边咬了一口。
“我恨死你了。”她咬牙切齿。
他却不以为然,挥了挥手,道,“你要恨,就恨吧。”反正,恨和爱,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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