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是偷偷溜回来的。”
她的笑容一僵,不开心地抽回手,“那你还不如不回来,让我希望又失望,你可真够坏的。”
见她这样,他都不忍心再打击她,可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说。
“微微,新年过后,德国会随时关闭海关,到时候,我恐怕无法再出镜了。”
她嗯了声,嗖的一下起身。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忙拉住她,道,“别生气,我也是无可奈何。”
“我没生气。”她站住脚,背对着他,道,“我吃饱了,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
看见她的慢慢上楼,他的心也不好受,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她,不然也不会为了几个小时的缠绵而来回赶近15o公里的路。
都说孕妇情绪不稳,明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可还是忍不住要脾气。因为太爱、太在乎,所以恨不得24小时贴在一起还嫌少。
坐在浴缸边呆,连洗澡水满了都没现,弗雷德走进来关掉水龙头,扶住她的肩膀,道,“再坚持一下,只有4个月了。”
她转头看向他,露出个牵强的笑容,转开话题,道,“你快洗澡。”
见她要走,弗雷德一把拉住她的手,央求,“留下陪我,好不好?”
“这里气闷,我去房里等你。”
听她这么说,他没再勉强。林微微躺在床?
?,睁着眼睛望着窗外,了一会儿呆,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然后床的那一边陷了下去,她闭上眼睛,他的手摸上了她光洁的皮肤,辗转流连,就像他对她的那颗心。
想到这个男人风尘仆仆地赶来,现在还要忍受她的孩子气,心头一软,顿时什么气都消了。她转过身,望着他,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矫情,我只是心里难受,放不下你。”
他点住她的唇,道,“我知道,我爱你,微微。”
“我也爱你。”她伸手,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衣服,抚摸着他的胸膛,印下一个个吻。
怕伤到孩子,两人只能慢慢地、轻柔地占有对方,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以解相思之苦。
亲热过后,她躺在他的怀里,不敢闭眼。恨时间走得太快,幸福来不及抓住,就已从指间逃走。他的脸沐浴在月光之下,显得阴柔而沉静,她的指尖沿着他眉眼的曲线,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这个小坏蛋竟敢调戏他,弗雷德张口咬住了她的手指,然后睁开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是她的最爱,被他看得心痒痒,她情不自禁地凑上去,舔了舔他的眼睛,那湿润的感觉让他失笑。
“怎么了?”
“不想睡。这样我们就还有8个小时可以相处。”
这话说得他心都痛了,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她,唯有一遍遍地吻着她的唇。这样的离别,对他这个铁血男儿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种折磨呢?
在夜色中,摸索他的脸庞,他的身体,恨不得能够钻入他的骨血中,融成一体。
早上起床的时候,他不敢惊动她,蹲在床边静静地凝视她的睡容。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想感受那条小生命的存在。只要一想到孩子出生,自己却无法陪伴在身边,心里头充满了伤痛,以及对她们的愧疚。
微微,你要坚强。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活下去。
我亲爱的宝贝,你不许调皮欺负妈妈,等着爸爸回来一家团圆。
抚过她的脸,万般不舍缠绕在心头……
说好不睡,可是微微还是挡不住倦意睡着了。赌气地握住他的手,以为这样就不必再分手,然而,当清晨的阳光洒入窗户后,床边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
新年过后,德国果然关闭了海关,一开始还能接到弗雷德的电话,可是2月份之后,就音讯全无,石沉大海。
瑞士的电台也会转播德国的战况,对微微来说,听到的都是噩耗。和弗雷德断了联系,她吃不好睡不着,日夜担忧,原本是4月底的预产期,结果在3月初就早产了。在医院里昏睡了好几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让马库斯去打听消息。
想去德国,可无奈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而且宝宝才出生,也离不开母亲。每天只有面对女儿的小脸,她的心才会平静一点,每个周末都带着艾薇去教堂做礼拜,希望仁慈的主可以为他们指明一条生路。
3月24日,美军攻克巴登符腾州,占领路德维希港露digshafen和沃尔姆斯orms(靠近海德堡),而英法两军也从莱茵地区一路往下,攻入巴伐利亚。
4月29日,博登湖地区被法军占领,巴伐利亚的纳粹军队彻底投降。听到这个消息,林微微顿时坐立不安。将女儿托付给马库斯,不顾他的阻拦,一意孤行地跑去了德国。见不到弗雷德,她心里没底。
瑞士和德国的边境上都是盟军,好在她有合法证件,一路上无人阻拦。因为战争,所有的列车都暂停运行,无奈之下,她只能央求过路的法军部队,捎她一程。
南德的德军投降,这里战争已经结束,康斯坦茨全城陷入一片废墟之中。在去瑞士前,她和弗雷德路过这里,所以知道他的工作点。
警察局前那个巨大的纳粹标志被扳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四周的万字旗也都被拔了扔在地上焚烧着,曾经12年的辉煌,只剩下萧瑟的凋零。成王败寇,强者决定命运。
进进出出的都是盟军,还有一些当地的老百姓,慌忙地从乱石中爬出来,寻找他们失散的亲人。没有人再去关心纳粹,对他们而言,战争结束了,而自己还活着,那就是一切。
林微微在警局门口走了一圈,环顾着四周,最后在正门前的广场上瞧见了好几具尸体,他们毫无生气地躺着,都是穿着纳粹制服的德国人。
心不在焉地投去一眼,没想到却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弗雷德!她心口一紧,大步流星地跑了过去,他的胸前还在流血,脸上也是血渍,显然刚断气不久。
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部,寒意丝丝缕缕地钻入毛孔,她几乎窒息。泪水浮出眼眶,一滴滴掉在他的脸上,她用力堵住他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救活他。
“不,这不会是真的,弗雷德,你答应过我不离不弃的,你怎么就这样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