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觉得,虽然大儿子说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去闯荡。
窦青山见状,安慰母亲说,县里还有其他同学被省林业学校录取,他跟他们约好了,一起去报到。
边秀珍这才放下心来,叮嘱又叮嘱,吩咐再吩咐,末了,又独自抹了一阵子眼泪,弄得窦青山心里不是个滋味。
虽然没让父亲送他去学校报到,但母亲还是让窦大虎和窦青松去县城送窦青山。
他们坐客车来到公共汽车站,窦青山看看表,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车,就一个劲儿催促,让父亲和窦青松早点回家。
“不急,等你上了客车,我俩再往回走。”窦大虎一屁股在站台外的水泥台阶上坐下,掏出烟袋锅抽起烟来。
窦青山见他“安营扎寨”的意思,心里一急,说话的腔调就变得生硬起来,“爸你快点起来,这里是公共场所,不让随便抽烟。”
“公共场所咋的,抽袋烟还犯法啊?”
窦大虎吧嗒一口,吐出一口浓烟。
恰好一个年轻女孩经过,浓浓的烟雾呛得她咳嗽了一声。她朝窦大虎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的样子。
“你们快回去吧,我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能登车呢,别在这耗费时间了。”窦青山有点不耐烦地催促。
“咋的,大哥,你咋这么着急撵我们走呢,是不是约了女同学,怕我们看见?”
窦青松鬼机灵,似乎猜透了大哥的心思。
“胡诌八扯。”窦青山急迫地反击道,他的脸刷地红了。
窦青松见他脸红了,语气有点急赤白咧,就说:“脸红啥?是不是你偷着搞对象了,她来送你啊?”
“放屁!”窦青山瞪了他一眼。
这时,窦大虎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旁边过来一个扎着红胳膊箍的中年妇女,大声说:“喂,那位同志,你怎么随地吐痰呀?”
窦青山看她胳膊箍上的字,写着“卫生监督员”五个字,知道遇到了茬子,便朝她讨好地笑了笑。
那女的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一页罚款收据,说:“随地吐痰罚款,两块。”
“啥?”窦大虎瞪起了眼珠子,挥着烟袋锅说,“抢钱啊,吐个痰就罚款两块,要命吧你!”
“别啰嗦,赶紧交罚款。”女监督员把收据递过来。
窦青山朝弟弟使了个眼色,窦青松拽起窦大虎,飞朝大门跑去。
“站住!站住!”女监督员在后面喊,“什么人啊这是,山里人一点规矩都不懂。”
窦青松鬼精灵,他早把大哥窦青山的心思猜透了,所以,当那个卫生监督员向父亲索要罚款的时候,他不失时机地拽起窦大虎逃了。
虽然仓皇逃窜,但他还不忘回头朝窦青山挤眉弄眼,指指点点,告诉他,他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他之所以那么急迫地撵他们走,是为了等女朋友。
窦青松拽着父亲跑没影了,窦青山才松口气,朝旁边不远处冰棍摊子旁的徐翠翠招手。
徐翠翠小鹿般跑过来,两眼湿漉漉地看着窦青山,抿嘴笑。
“你还笑,刚才都把我急死了。”窦青山看她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爱怜,特想在她的鼻子上刮一下。
“你刚才太好笑了,”徐翠翠递给他一个冰棍说,“他们是你的父亲、弟弟啊,你咋那样撵他们走呢。”
“自从看见你进来,我,我的心就长草了,恨不得让你马上飞到我身边。”窦青山咬了一口冰棍,透心凉,爽极了。
徐翠翠痴痴笑了。
她知道,窦青山说的都是真的,他想见她,而她何尝不是呢?只是她觉得,窦青山的父亲和弟弟那么大老远来送他上学,不容易,亲人间的离别,依依不舍,叮嘱不完,都是可以理解的。
两个人来到候车室,挨着在座位上坐下,离车时间只有8分钟了。候车室广播开始提醒乘客,马上就要检票了。
两人眼里都有不舍的含义。徐翠翠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的、针勾的椅垫,说:“这个你带上,省得板凳生硬冰凉,椅垫可以隔潮,还免得硌屁股。”
窦青山接过来,看见上面勾的图案是忘忧草,知她用心良苦,提醒他不要忘记她。
他朝徐翠翠笑笑,捏了捏,感觉里面絮了鸭毛,手感滑滑的,特别舒服。他没有说话,拉开旅行箱把椅垫小心翼翼装进去。
“你勾得这么漂亮,我都舍不得坐了。”
窦青山突然伸手,把徐翠翠肩膀搂过来,她的脑袋就靠在了他肩膀上。
徐翠翠愣了下,本能地挣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