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虎很是感慨,遥想当年,他带领伐木队员奋战在白刀山上,迎风斗雪,苦干加实干,终于将白刀山上的原始森林砍伐殆尽,为国家输送一列车又一列车优质原木,强力地支援了国家建设。
那时他们作为林业工人多自豪,多豪装啊!
可是时代变迁,物是人非,现在的白刀山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和不成材的树木,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森严气象。
没有了森林,就没有了獐狍野鹿,没有了黑熊野猪,没有了珍禽飞鸟,更不会有虎豹了!
想到虎豹,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唉,他不知多少年没有听见虎啸,没有见到豹影了!
只有梦中,他还偶尔从噩梦中惊醒,梦见那只咬断腿的雌虎,和她不甘、不舍的虎啸,以及那只幼虎向自己哀求的眼神。
都是过度砍伐惹的祸,他心里在自责。那时缺乏科学规划,管理粗放,剃头似的将所有树木平推砍掉,一点也不给森林恢复生机的机会。
如果按照现在这样科学采伐,适度采伐,也不会把山林糟蹋成这个样子。
突然,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掠过一个身影,窦大虎凭借猎人的嗅觉,灵敏地感觉到那是一只野生动物。
他不由得心里一热,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他快步跑过去,鼻翼急翕动两下。
那是一只獾子!
他闻到了它的气味,一股只有獾子才具有的特殊的腥臊、土腥的味道。
他快跑两步,果然看到一只十几斤重的獾子,一闪就隐入灌木丛。
窦大虎激动得热泪盈眶。
多少年了,不要说黑熊虎豹,就是过去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獾子,他也没看到过啊!
不一会儿,苏力德和其他队员从林场方向赶来与他汇合。
窦大虎急不可待地告诉他,獾子,我看到了一只獾子!
苏力德虽然也很高兴,但没有像他那样激动不已的样子。
“那只獾子去哪了?能看到它的洞口吗?”
苏力德捡起一根干树枝,在草丛里扒拉,试图寻找獾子的洞穴。
“你干哈?”
窦大虎警觉地问。
“找獾子啊,”苏力德继续在草丛里扒拉,“獾子油现在可是稀罕物,它治疗烫伤、烧伤有奇效。”
“拉倒吧你!”窦大虎夺过苏力德手上的树枝,咔嚓一声折断,扔得老远。
“你,你干啥?”苏力德不解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看到一只野獾子,咋,你还想把它宰了提炼獾子油,你,你气死我了!”
窦大虎果然生气了,朝苏力德瞪起一双虎眼。
“奇了怪了,你不是老爷岭最有名的猎手吗,咋的,现今没有猎物可打了,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苏力德重新捡起树枝,嘲讽地看着他说,“獾子油可值钱了,逮到这只獾子,咱哥俩一年的酒钱都有了。”
苏力德继续扒拉草丛寻找獾子洞。
窦大虎夺过树枝,咔嚓咔嚓……
他把树枝折断好多截,每一段比筷子还短。
“你……”
苏力德朝他瞪起了眼睛,表情怪罪。
“你别朝我瞪眼睛,”窦大虎把手里的树枝扔掉,说,“过去我把老爷岭的虎豹打光了,现在总做噩梦,梦见它们的叫声和眼神,梦见它们的魂儿在老爷岭游荡,我的心就像刀割一般疼痛啊,兄弟。”
“那是你猎杀野生动物太多,他们的魂魄来朝你诉苦、鸣冤,朝你索命来了。”
苏力德还“记恨”他刚才的举动,话就有些往很里说,故意损他、气他。
“所以啊,我才觉得自己杀生太多,戾气太重,我把老爷岭的虎豹黑熊都杀光了,我是森林的罪人啊!”
窦大虎神情黯淡下来,一脸忧戚地看着白刀山。
“啊,你杀生太多,你要造林还债,那就不让我逮獾子了?岂有此理!”苏力德愤愤地说。
“力德兄弟啊,咱俩也都人到中年了,快要有第三代人了,别再杀生了,为后代积点阴德,免遭报应吧。”
窦大虎语重心长,心有戚戚。
他最后这句话,让苏力德一震,让他想到苏强已经结婚,马上就要有孩子,他就要抱孙子了,他害怕了,害怕窦大虎这个狠人的嘴损,万一将来真报应到孙子头上,后悔都来不及。
于是,苏力德放弃了抓獾子财的念想。
但他还有些不开心,觉得这个拜把子大哥口上无德,为了阻止他抓獾子,竟然拿后辈人的安危来威胁他。他心里惴惴的,特别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