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松说:“到时候我提前一天派车接你们,和咱爸咱妈一起住旅店,省得大冷天坐客车(那时乡下客车里没有暖气)去县城遭罪,弄不好大雪阻路耽误事。”
“行,我们听你的,”窦青山说,“只是我们都去住旅店,那得花多少钱啊?”
“这你不用操心,我跟县林业局招待所打好招呼了,他们给内部职工价,没多少钱。”窦青松说。
窦青松把窦英俊拉过来,问他胳膊上的伤好得怎样了?
“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窦英俊挥舞着小胳膊说。
“不疼就好,不然关键时候你就掉链子了。”窦青松说完,弹了他一个脑瓜崩,跟大哥大嫂笑了起来。
窦青松的手上有劲,窦英俊脑瓜被弹疼了,他猴子似的跳开去,说:“二叔你下手咋这么重呢,难道你忘了,我的脑袋碰不得吗?”
“吆,你的脑袋怎么碰不得了,难道是金脑袋吗?”窦青松笑问。
“瞧你这记性,”窦英俊白了他一眼,显得不耐烦地说:“你这浆糊脑袋,你忘了我的脑袋摔成了脑震荡,不能随便碰吗?”
“呦,这扯不扯,二叔给忘了,”窦青松逗他说,“那拉倒吧,二叔还想让你在我结婚那天‘压车’呢,既然你的脑震荡还没好,得了,我还是请别人家的小孩儿‘压车’吧。”
“不压就不压,再怎么的,我也不能碰了脑袋。”窦英俊严肃地说。
“可惜了,我老丈人准备的1o块钱‘压车’费,那得让别人家的小孩儿赚了。”窦青松故意说得夸张,一脸的可惜样子。
“别,别,别!”
窦英俊连忙说:“不能让别人家的孩子‘压车’,我行,我能行。”
“真能行?”窦青松喜欢孩子,一本正经地逗他。
“那有啥不行的,‘压车’用屁股压,又不用脑袋压。”窦英俊不屑一顾地说。
腊月二十五那天,天刚蒙蒙亮,窦英俊就从被窝里钻出来,往身上套衣服。
他家是平房,屋子经过一夜寒风的侵袭,早就没了热乎气。窗玻璃上结着厚厚的窗花,有的像羊群,有的像枫叶,有的像椰树林,有的像大象……
窦青山正在外屋点炉子,得半个小时后土暖气才能热。窦英俊冻得咝咝哈哈,出来问:“爸,我二叔咋还不来接咱们呢,这都啥时候了,天都大亮了。”
窦青山知他惦记“压车”的事,就说:“你二叔要先去庙西村接你爷爷和奶奶,然后再来接咱们。”
“真费劲,他不会先来接咱们,然后再去接我爷爷和奶奶,不是一样吗?”窦英俊冻得直打哆嗦。
“你这孩子,心里装不下点事,你二叔的车到咱这还早呢,赶紧回屋,钻被窝里暖和暖和。”徐翠翠穿衣出来。
“我不,万一他说话不算话,把我撇下,不让我‘压车’,那就坏菜了。”窦英俊蹲下来,在炉子前烤火。
窦英俊咋咋呼呼,把“黑丫”吵醒了,她睡不着了,就也穿衣下地,呲答弟弟说:“不就是1o块钱吗,看你着急的,恨不得现在就去县城,有点深沉没有。”
“就你有深沉,你有深沉别起来呀!”窦英俊反唇相讥。
上午8点45分,门外响起汽车喇叭声。早就出去了望好几回的窦英俊,一个高从炕上跳下来,窜出屋门。
一辆中巴车,停在门前。上了车,窦大虎和边秀珍都在。简单寒暄几句后,中巴车启动。
1o点1o分,中巴车在县林业局招待所门前停下。窦青松和他未来的媳妇余巧珍,早已等候在门前。
车门打开,窦青松把窦大虎和边秀珍搀下车。
窦英俊从身后跳下车,仰脸问窦青松:“二叔,你没变逛吧?还是我‘压车’吧?”
余巧珍没见过窦英俊,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稀罕地摸了摸他的脸蛋。
窦青松说:“那可不一定,要看你的表现。你要是表现不好,我就只好请别的孩子‘压车’了。”
众人都抿嘴笑,觉得窦英俊憨得可爱。
“你敢?”窦英俊钻到窦大虎面前,“这回我可不怕你了,你要是敢变逛,我让爷爷收拾你。”
窦大虎对这个孙子特别亲,把他抱起来,用胡子扎他脸,说:“还是我大孙子聪明,啥事都拎得清。”
简单休息一会儿,窦青松招呼大家去餐厅吃饭。一大家人围坐在一张餐桌上,边吃边聊家常。
窦英俊第一次进县城,第一次在这么大的餐厅吃饭,啥事都觉得好奇,活蹦乱跳,问这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