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芍药没有脾气,而是轻声问:“被捅的那个人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窦青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看来窦芍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说:“被捅的人叫苗石头,伤的倒是不重,只是把那人的大腿扎了个洞,但窦英俊的行为却很恶劣,涉嫌故意伤人罪。”
“伤者现在在哪?”窦芍药问。
“在县医院外科住院。”窦青松看着窦芍药说,“按说伤势不重,那人包扎后观察一下,明天就可以出院。但是他们听说了我和英俊的关系,害怕我营私舞弊,肯定会小病大养,住在医院里等待处理结果。”
窦芍药点点头,看着二叔的脸说:“是谁都会这样做的,毕竟你是英俊的亲二叔。”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窦青松竟然浅笑了一下。
“我知道这小子早晚会有这天,也好,让他进去遭几天罪,好好接受教育,免得以后再闯出更大的祸端。”
窦芍药把矿泉水瓶放在茶几上,说:“二叔,我不希望你为了英俊而徇私枉法,但我恳求你一件事,别让他们审讯时动武,别让英俊在里边遭罪,我就放心了。”
“这个你放心,我们现在都是文明执法,轻易不会动用粗暴手段的,”窦青松说,“不过我还是会跟办案人员交代,不让他们动粗。芍药,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你妈,她那个病经不起折腾,更不能着急上火。”
从公安局大院出来,窦芍药驱车来到市,买了些营养品和洗漱用具,就去了县医院骨科病房。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作怪,病人家属以为窦青松会徇私枉法,对窦芍药的态度就很不友好。苗石头老婆更是语气犀利,连骂带吵。
窦芍药知道他们的心理,把态度放得诚恳、谦恭,一再赔礼道歉。但苗石头的老婆仍然大着嗓门骂娘。
窦芍药知她处于气愤中,说话有些重,就忍气吞声地把音量放低,尽量和风细雨、和颜悦色地陪着小心说话。
可是那女人仍不罢休,祖宗八代地咒骂窦家。
苗石头包扎了伤口,打了消炎药和破伤风针,腿伤也不疼痛了,坐在床上吃桔子。他见老婆如此喋喋不休地羞辱一个漂亮的女人,人家进门后一直赔礼道歉,门口不时有旁边病房的人探头探脑,他觉得很丢脸,就让老婆住嘴。
他老婆看起来是个强势的女人,也有一股泼辣劲,见苗石头不知道装病,还坐起来吃桔子,像没事人似的,就恼了,一把将丈夫按在床上。
“刚才还疼得寻死觅活的,咋的,见了漂亮娘们你就不知道疼了,我告诉你,你再替她说话,要是大腿瘫痪了,我不伺候你,让她去伺候你吧。”
苗石头虽然是个怕老婆的主,但被她强制按在在病床上,傻呆呆地看着媳妇耍泼,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你瞎说啥,人家瘫痪了是因为心梗、脑梗,我哪有那么邪乎啊,腿只是被扎破了,咋能瘫痪呢?”
“你懂个屁!老实地躺着养病吧,不然我就不管你了。”女人用力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
窦芍药掏出5ooo元现金,对苗石头媳妇说:“这些钱你先拿着,给苗大哥治病,如果不够我再给你们添。”
女人看了眼现金,一把抢过来揣进兜里,“这点钱就想把我们打了,没门!我告诉你,我家男人的大腿被你弟弟‘砍’了,今后无法下地劳动了,你们家要养他一辈子。不仅要养活他,还要养活我和孩子,养活我公公婆婆。”
旁边一个头半白的老头是她的公公,一直没说话,见儿媳如此地刁蛮不讲理,就说:“小玲啊,咱不能这么说话,石头也没伤筋动骨,干嘛要讹人,传出去让屯子里的人笑话咱啊。”
“笑话?笑话值多少钱?”苗石头的老婆鼻子里哼了一声,“他们仗着有钱,仗着叔叔是公安局长,就可以胡作非,欺负老百姓吗?想都别想,欺负别人行,欺负老娘就不行!”
窦芍药见她没完没了地骂人,一再侮辱窦家先辈,脸色冷了下来,不软不硬地说:“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二叔也没有徇私枉法,不然我弟弟也不会被他亲口下令抓进去。”
“至于你丈夫的伤势,自有医院治疗,该花多少钱花多少,你们的误工费和养伤费,我们也会一分钱不少地给你们。”
窦芍药话锋一转,“但是我警告你,不要再泼妇似的骂街,不要不讲理,不然我就不管了,一切等待律师来处理,我也请你把那5ooo块钱还给我,等法院判决后,咱们公事公办。”
“如果咱们好说好商量,我会看在我弟弟不懂事的份上,多给你们些补偿,但要是你继续耍泼不讲理,到时候你休想从我这多得一分钱!”
窦芍药说完,目光冷峻地看着苗石头的老婆,气势威严,凛然冷森。
苗石头的老婆没想到碰上了硬茬,她本是一个农村妇女,之所以大吼大叫,就是因为在城里人面前心虚,故意表现得强硬霸道,想先从气势上把对方压倒。
可她没想到窦芍药却不吃她这一套,看穿了她的把戏,只三言两句就把她的威风打了下来,她也就像瘪了的气球,当即软了下来。
窦芍药从县医院回到家里,感到特别口渴,刚才在县医院跟苗石头的老婆唇枪舌剑地交锋,浪费了她不少唾液,当时没觉得口渴,回到家里就感觉口干舌燥了。
她倒了一杯白开水,端着水杯坐在沙上边喝边想心事。
苗石头那边,看起来是必须花点钱了。
虽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伤害,但毕竟窦英俊动了刀子,耽误他劳动挣钱,虽然不能像苗石头他老婆说的那样,养活他一辈子,还要养活他老婆、孩子和父母,但他们是农村人,凭的就是力气活人,除了医药费,必要的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是得给人家的。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将来如何跟母亲交代。
窦英俊犯罪事实清楚,双方口供录完,很快就会交给法院判决。
瞒一天两天可以,一个月半个月也可以,但要想隐瞒半年一年,恐怕是不现实的。母亲一定会有所警觉的。
父亲那边好说,他一贯正直,奉公守法,他知道了事情原委,定会尊重法院判决,不会闹事。
可是爷爷那边怎么办呢?窦英俊是他唯一的孙子,是窦家血脉的唯一传人,他要是知道孙子被抓进去,将来还要判刑,他能承受得了吗……
就在窦芍药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是二叔的来电,就接听了。
“芍药,你在我这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尊重我们的决定,可是你为啥还要给你爷爷打电话,把他折腾来?”窦青松的口气充满了怨怼。
窦芍药愣住了,“什么?我爷爷知道英俊被抓了?”
“芍药,你是个诚实懂法的孩子,干嘛要跟我装糊涂,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既然你敢做,就应该敢于承认,你这样阴奉阳违我,二叔真的很不高兴!”
窦青松咔嚓把电话撂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