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颜是真的委屈,他领着自己的一百多个亲信,出了大都就一路向南疾驰。才找到一路人马还没有通传各部以他为帅时,就被这领军的西夏万户给使诈捉了去。
至于伯颜为何被捉那还要从伯颜兵败之后逃回大都说起,伯颜领着的四千蒙鞑骑兵自然都归属到了各自的部落中去。
可大都的这十五万大军,除了五万蒙鞑,其他的色目人还有汉营将领都收编十来个从南面退回来的汉营溃兵。
这些溃兵都是从聊城逃出来的,经历了徐州和应天府两场大战的他们,自然成了这些将领咨询战事和宋军底细的最好人选。
不听还不知道,这越听就越害怕,宋军火器的威力远远出了他们的想象。远比那些随伯颜逃回来的黑鞑说得更惨烈。
对于这些绘声绘色的描述,一开始大部分人还保持怀疑,有的人甚至认为这些是从贺胜部那些红袄军中派来造谣的奸细。
可经过多番盘问,这些人都不是山东人,而且长官番号都说得清清楚楚,姓名籍贯都能对得上。
就连跟随着伯颜去过哪里,打了些什么仗都是一字不差,这样的情况下,便不再有人对他们的身份保持怀疑了。
忧心忡忡的各部将领,都不想平白地死在宋军的火器之下,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那些留在聊城的投降宋军的将领和士卒结局如何。
这得到的回答都和传闻几乎一致,投降之后好吃好喝,不愿留下的还可以自由离去,留下来的经过筛选都会被遣散回各地,分房分田自力更生。
而逃回来的这些溃军都是兵痞子,根本不愿意种地,所以才从聊城走回了大都。
这些话听得那些将领心中一阵喝骂,这不是傻鸟是什么?和宋军对敌就是送死,这都被俘了,还要分你田地,你还回来作甚,真是个傻鸟。
不愿种地想当兵,那你也要找个好人家干啊,还回大都送死作甚,这帮子傻鸟!
眼看文天祥越来越近,这些色目人和汉营此刻又被蒙鞑猜忌防范,更是没有一丝想死战到底的决心。
有人在那些溃军汉营的影响下,开始互相串联打算领着人去投降,好歹也搏个出身,总比平白被鬼箭烧死的好。
绝大部分人虽然平时口中都看不起伯颜,认为我上我也行,可心底也自知不如。江南那些惨败就不谈了,到底有地形的问题,不适合蒙鞑的骑兵战术。
可在平原地区,伯颜的二十万大军也只剩下了四千人,真金被宋军数里之外一枪打烂了脑袋,贺胜更是连宋军的影子都没摸着就被鬼箭烧成了灰。
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若不是伯颜跑得快,那也一定被宋军打死了。这种战斗如何能打,送死也没有如此死法。
这些将领在忽必烈召开决战会议的时候一个个慷慨激昂,可实际上只等着宋军一到就各谋出路。
所有的势力一旦大势已去,人都会变得聪明起来。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才重要,哪怕失去了官职,躲在人群中做个普通人也是好的,总比送死强。
后世着名的洗衣粉事件。那位中东狂人手下几百万大军,战前个个都是慷慨激昂,结果鹰酱一登6,几百万人化整为零,一个都找不见了。
忽必烈手中的这二十万军队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逃走不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伯颜就正好撞上了准备去投降的这伙西北的色目人,正愁着没有投名状捞个好出身的西夏人,看见伯颜怎能不喜笑颜开。
急忙让到军中,又是马扎又是茶水汗巾的一阵招待。伯颜和他的亲信自然不疑有他,正好赶路累了,端起茶水喝个痛快。
结果这个茶水里放了蒙汗药,一百多人都被麻翻,全成了西夏人的投名状。伯颜纵横沙场,岂能料到会着了自己人的道。
而那遍寻不到的阿合马此刻早就跑远了。
阿合马趁着出城传令的时候就领着人往北跑了,阿合马的目标是去上都。他已经联系上驻扎在北部边境失儿古鲁站的真金的大儿子甘麻剌。
阿合马早就和甘麻剌联系好了,让他火领兵占据上都,夺了一干人等的兵权。对外就说是奉了忽必烈的命令,守护大都。
一旦大都失守,不管忽必烈有没有死,一致对外宣称忽必烈已死,那么甘麻剌作为嫡长孙顺理成章的便继承了皇位。
按常理说甘麻剌作为孛儿只斤。真金的嫡长子,是不应该背叛忽必烈的。真金都死了,这皇位迟早是他的。
可甘麻剌是忽必烈的老婆养大的,真金和他老婆对这个儿子没有什么感情。而且一个更重要的的因素,忽必烈不喜欢这个大孙子。
忽必烈就两个嫡子,老大朵儿只还没到播种的年纪就死了,真金如今被一枪打烂了脑袋。真金留下了三个儿子,两个都跟随在忽必烈和真金的身旁,唯独这甘麻剌小小年纪就被赶去了边疆。
甘麻剌自知是绝无希望登上宝座,原本也都死了心,可阿合马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命运的转折。
阿合马别的不行,可他会搞钱,而且特别有钱。有了阿合马的支持,这帝位不就稳了。
自己名正言顺,就算有退败回上都的部落领反对又能如何,钱粮都在阿合马手里,就算不服也得服,没有钱粮哪个听你的使唤。
一路向上都疾驰的甘麻剌心中只有一个愿望,最好宋军能一火箭把忽必烈烧成个烤全羊。
而此刻身在大都的忽必烈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钱粮物资一向是由阿合马掌管,这大都城的进出也早就交给了他。他这带着千把人能去哪里?
而前去寻找伯颜的护卫们也久久未曾回来,眼看日上三竿,没有一点消息传入宫中。忽必烈觉得此刻的自己成了瞎子和聋子。
征战多年的忽必烈脑袋晕,想要走出皇城查看,却根本没有起身抬脚的力气和勇气。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将他包围,忽必烈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
“报!”一个云都赤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朝着地上一跪。
“启禀陛下,玉昔帖木儿统领的四万怯薛精锐,与南人在大都南方十里处对战。”
忽必烈打了个冷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战况如何?不是让他们在二十里外合围攻击的吗?其他各部呢?”
那云都赤面上满是泪痕,抬头说道:“除了玉昔帖木儿统领的四万步骑,其他各部都已经倒戈,正在包围玉昔帖木儿。”
“啊!”忽必烈大叫一声,捂着心口昏倒在了龙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