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书瑶同岳夫人翻脸后的第二天湘姨娘便寻上了她,一坐定湘姨娘便一脸歉然的先开口说道:“冷家那门亲事我倒也是听说了,正想着来给你提个醒儿让你心里有个准备,没想到夫人的手脚比我还快。”
岳书瑶闻言冷笑了声,应道:“怕是她一得知这门亲事,先想到要算计出嫁的人便是我吧!”
“夫人这样做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以为她会让雪姨娘生的云儿出嫁,不会让最年幼的你嫁过去。”
“雪姨娘?她们早就结成一线、一个鼻孔出气了,怕是夫人得了雪姨娘什么好处吧!”
这件事湘姨娘也是爱莫能助,只得问道:“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打算?想当初你就应该趁着我也在、趁着给钱的那会儿狠心的逼夫人交出月姨娘的卖身契,今儿也就不必再受夫人威胁了。”
岳书瑶如今同湘姨娘的关系不错,所以同她说话也比较随意,有些懊恼的应了句:“还能怎样?大不了带着我娘一起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岳府,离得远远的我看夫人还能把我们咋地?”
湘姨娘一听立刻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且不说月姨娘身为岳家的小妾、私下逃走便等同于私奔,夫人只要把月娘私自离开岳府一报了官,那月姨娘今后的身份便等同于逃奴了。”
“逃奴?”
“难道瑶儿不知我朝律法规定,若是家奴私下逃走主人可报官让官府帮着追捕,而官府便会在各处贴画像缉拿那逃奴,最最可怕的是任何人遇见了画像上的逃奴都可以将他们随意打死、打死逃奴官府是不会追究治罪。”
岳书瑶知道封建社会奴隶的地位十分低下,但却没想到小妾的地位竟等同于奴隶,也是头一次听说逃跑的奴隶今后的命运会这样的悲惨……岳书瑶听湘姨娘如此一说立刻打消了带着月娘一起逃走的念头,只能再另想法子应对了。
但湘姨娘的话却还没说完,在这个朝代并不只小妾私下离家要受罚,连家里的女儿私下离家也同样要受罚。
湘姨娘见岳书瑶把她先前说的话听了进去,才接着说道:“不但月姨娘不能私下离开这岳府,就是你这个三小姐也万万不能擅自离府。”
“难不成我这三小姐也有卖身契在岳夫人手里?”
岳书瑶一脸不解的追问道,湘姨娘摇头笑了笑,这些都是姑娘家从小就会被反复教导的规矩,岳书瑶竟一点都不知晓……湘姨娘也只当岳书瑶是因撞坏了脑子、所以许多规矩都不记得了,好脾性的耐着性子一一对她解释这些礼法。
“自古以来便流传着这这样一句话‘聘则为妻奔是妾’,这话的意思是说未出嫁的女子与人私奔离开娘家,那她这一世便只能为妾不能为妻,即便同她私奔的男子再爱慕她、双方的家族也只会认定她是没名分的贱妾……”
“且她的父母人人都可唾骂之,也就是说倘若你私下离开岳家不但害了你自己、也会害月姨娘被人唾弃辱骂。”
岳书瑶还是第一次听说封建社会这吃人的规矩,这好好的一个良家女子,只因为随爱人私奔便从此失去了为人妻的资格……这简直就是封建女子追求真正幸福的最大枷锁!
岳书瑶虽心中十分厌恶这规矩、也并未打算同人私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我只是离开岳家脱离夫人的控制罢了,又不是同哪个男子私奔了去,这也会被人唾弃辱骂吗?”
湘姨娘掩嘴轻轻一笑,娇滴滴的嗔了句:“哎哟,我的三小姐啊,这话儿可都是人说的哟!”
见岳书瑶一脸不解,湘姨娘不急不缓的提点道:“这事儿你只要仔细想一想便会了然于心了———你是因不愿下嫁才私下离开岳家,只要夫人再随意说上一两句,让你从‘奔走’变成‘私奔’可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再说了,还没有哪位大家闺秀敢因不愿下嫁而离家出走,大家还不都会猜想你定是有了私定终身的情郎,才敢如此胆大的出走。”
“姨娘这样一说,这岳府我还真是离不成了。”
“无论你以什么理由出走今后都不会有好名声,夫人还可以给你安个大不孝的罪名———你这拒嫁便是陷岳老太爷于不义,足以扣上大不孝的帽子了。”
“可岳夫人与雪姨娘明明合伙算计我,还拿着那赖账不给的卖身契要挟我,我心里憋屈啊!”
湘姨娘似能体会岳书瑶的心境般,拉着她的手安抚道:“我懂你的心,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天真的认为这大宅院里的人都不是坏人,这十几年的姨娘生活也曾经让我吃过亏……但我比你幸运的是,我经历的事情多了、我已经醒悟了。”
“等你经历得多了自然便会和我们大家一样,不会再被轻易算计去,遇到再憋屈的事儿也能笑笑的一一抗下来了。”
其实湘姨娘说的岳书瑶都懂,可这些冷酷无情的现实是她一直不愿面对的,但岳夫人与雪姨娘合谋算计她迫嫁这件事儿,让她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如果你不变强大那就只有被揉捏的份儿。
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伏在湘姨娘耳边低语了几句,湘姨娘便起身拉着岳书瑶往花园走去,到了花园后两人隐在了一处假山之后,湘姨娘用神色示意岳书瑶不要出任何声响。
岳书瑶依言藏好后,现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小丫鬟在同翠儿边采花边闲聊,岳书瑶一脸疑惑的偏过头看向湘姨娘,湘姨娘笑而不语只是示意岳书瑶专心听两个丫鬟的对话。
“翠儿姐姐,听说夫人前几日重重打了你,眼下姐姐的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一紫衣小丫鬟脆生生的问道,翠儿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答道:“夫人那一脚踢得还真的挺重的,害我的胸口到今日还有些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