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足有四五丈宽,而这里恰好是潞河的终点站,这条河是通往通州、天津至杭州的漕粮水道,往往是江南的赋税、商品运到天津,再转经通州卸货,此后再用小船将货物运进京城。
这条河水的水深不过四五米,不能行大船,所以站在河提上放眼看过去,那如镜的河面上,一叶叶小舟如星点一般遍布在河道上。
靠着这河道,是七八处栈桥和靠岸的石梯,河提处,遍布了货栈、酒肆。
河提上,行人如织,卷着ku脚的脚夫,担着货物的货郎、招揽生意的伙计,鲜衣怒马的商贾,还有杂耍的艺人,人声嘈杂鼎沸,置身在其中,让人有点目眩。
一条舟船靠了岸,出来的是个小商人,正准备指挥着伙计卸货,而在这时,几个泼皮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凑过来,其中一个对这商人耳语了几句,那商人1u出畏惧的样子,另一个泼皮龇着黄牙,朝他呵骂,商人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妥协了。他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刚要伸手mo进去,这钱袋子却被一个泼皮直接抢了,颐指气使地朝他呼喝几句,便带着人嘻嘻哈哈的扬长而去。
这小商人傻了眼,想把钱袋夺回,又没这个胆量,可是不夺,却又舍不得,呆呆地站在栈桥上呆,边上有人看了,也没有1u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本该就是如此一样。
商人铁青着脸,深吸了一口气,那心疼劲儿总算过去,似乎是在说,只要货物还在,hua钱消灾也是应该的,这船里都是江南来的上好丝绸,只要转手一卖,这一趟无论如何也算没有白跑。
商人带来的脚夫已经开始卸货了,商人则是准备上去联系货栈,看看能不能寄存一下。
正要过栈桥,这时却有一个道人带着几个人将他拦下,这道人一副仙风道骨,白须皓,很有几分威仪,他淡淡地看了这商人一眼,和颜悦se地道:“施主留步。”
商人怕下雨淋坏了他的货物,见有人拦他,又是个道人,再者说方才hua了钱受了气,脸se很不好看地道:“不知道人有什么吩咐?”
道人风淡云清地说了几句话,本文字仅由贴友情提供。
商人的脸se已经变了。
天一道、布施钱财……
商人冷言冷语地道:“我身上并无钱财,便是想布施,也无可奈何。”
道人便不再说话,朝这商人笑了笑,便飘然而去,这商人刚刚松口气,正要登岸,突然间,却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冲过来,一人大叫道:“就是他,偷了道爷的钱财。”
一干人一拥而上,围着这商人拳打脚踢,那商人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大呼救命,与他同船的伙计却也吓了一跳,放下了货物便追了上来,还未说话,那些大汉竟是拔出了刀子,一刀狠狠地扎在那商人的身上,一人冷笑道:“求不到平安符,也敢来这迎春坊?天一道的道爷伸手向你要钱,已是天大的恩情,狗东西!”
商人捂着xiong口,鲜血泊泊流出来,额头上已是渗出大汗,大叫一声,一头栽入河中。
这时候,河提上已是围满了人,有为小商人惋惜的,有隔岸观火的,更多人表现多是漠然,似乎生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天边的浮云。
这人群中更掺杂了几个顺天府的差役,差役们看了一眼,便缩了脖子,低着头离开。
商人的伙计见商人落水,有人抢下水去救,好不容易将这商人抱上岸,商人已是没了气息,那伙计之中,一个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抚着湿漉漉的尸体大声滔滔大哭着叫:“爹……”
拥堵的人群,已是将整个河提都堵住了,众人七嘴八舌,却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
那几个打手正要扬长而去,河提这边有人大叫:“让开,让开,锦衣卫办事,都让开。”
陈泓宇今日穿着簇新的飞鱼服,带着刀,身后是七八个校尉,原本看到这里出事,陈泓宇也没有在意,毕竟这种寻常的纷争都是顺天府管着的,可是后来听到有人说什么杀人,又看到顺天府的差役低着头往外头跑,陈泓宇立即觉得不对劲了。
换做是往常,陈泓宇或许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规矩陈泓宇却是知道的,不过自从烟hua胡同百户所接管了这迎春坊,百户大人就已经下了严令,要小心巡守,不得怠慢。
柳百户的话,陈泓宇如今是奉若神明,陈泓宇活了半辈子,在锦衣卫所里也谈不上吃得开,今日好不容易撞到一个有前途的上司,这百户大人待自己也不错,跟着他又有油水又有前程,陈泓宇已是知足了,所以这些时日他当起差来劲头十足。
“都让开!”陈泓宇的声音洪亮,再加上锦衣卫的威慑,倒是分出了一条人流,十几个人冲出人墙,迎面就撞到了那个身上染着血的打手。
打手们瞧都没瞧他们一眼,正要走入人群,陈泓宇却是一把将那个染血的打手揪住,冷笑道:“想走?没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