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深没再多解释什么。
搬完办公室,他和季然叶俏上楼时,现在欧阳律师的办公室门口,堆着几个零散的纸箱子,看样子欧阳律师已经一声不吭地走人了,这也算是全了他最后的体面。
只不过。
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薛深去地下二层去办公的那段时间,他原来的办公室已经被欧阳律师安排给了其他几个年轻律师,要是再让几个年轻律师搬出去,也不方便。
刚刚出差回来的顾平闻知道这事以后,当即拍板,让薛深先搬进欧阳律师空出来的那间办公室,也是律所的副主任办公室。
顾平闻想要栽培薛深的态度,人尽皆知。
一时间。
薛深在律所名声大噪。
……
一连几天。
薛深都在忙着王婉容和沈语的案子,警方已经侦查终结,将案件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法院那边通知薛深的开庭时间,是下周周二,上午九点。
薛深跑医院取证,跑检察院阅卷并扫描案卷资料,甚至是申请去看守所里见已经被逮捕的几个犯罪嫌疑人,忙得脚不沾地。
还是在案件开庭的前一天,薛深在法院门口碰到了欧阳律师。
欧阳律师手里拿着一个小律所的名片,在和一个穿了制服的法官助理交涉着什么,似乎有了分歧,沟通并不顺畅。
薛深听季然说了才知道,欧阳律师离开君璟后,去了一个十八线的小律所,别说是律所副主任了,他甚至连一间独立办公室都没有。那个小律所注册资本低,只有一个楼层作为办公地点,欧阳律师快要退休的年纪,还要和律所的小新人挤在窄小拥挤的公共空间里,占据着一小块工位办公。
欧阳律师无比憋屈。
薛深听了季然的话,并不多说,脑子里浮现出欧阳律师当日颐指气使,让他搬到地下二层的场景,忍不住笑笑。
倒是季然说了句:“听说他待的那家小律所,基础工资四千不到,想要提成和奖金,就得去多接案子。他当初那么落井下石,见风使舵,真是活该。”
“刚刚在法院门口,欧阳律师在和那个法官助理争执些什么?”薛深有些好奇。
换了从前。
欧阳律师出门都要带着两个助理,跑法院立案庭立案,和法官助理沟通,甚至是去检察院阅卷扫描,也都是助理代劳。欧阳律师说他自己是个高级合伙人律师,不会去做一些没有价值的工作,搞得手底下的人都怨声载道的。
季然说:“他啊,想问问那个法官助理,法院现在还招不招人。”
薛深一听到这话,彻底愣在了原地,“法院招公务员,年龄不能大于三十五岁吧,他都多大了,还公务员?”
“谁说不是呢。”季然耸耸肩,缓缓摇下车窗,看着不远处还在和法官助理说着什么的欧阳律师,“欧阳律师说了,哪怕是合同工也行,他只想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由着他折腾去吧。”
许是薛深和季然聊得时间太长,也许是欧阳律师记得薛深的车牌号,看到薛深的车停在法院门口不远处,他沉着脸走了过来,伸手敲了敲薛深的车窗,“听够了没有?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偷听墙角的?”
薛深把手里没看完的案卷放在一边,转过头,然后缓缓地转过大半个身子,反问:
“雷公电母劈人用的电是直流电还是交流电?”
“什么?”
欧阳律师被薛深问得一愣,“关我什么事?”
薛深微笑了下,点点头。
言外之意是——我的车光明正大地停在这里,也不关你的事。
“……”
欧阳律师气得脸色铁青,不大耐烦:“ok,上次尹一航的案子,是我技不如人,我认输。”
薛深:“有一个道理,我想你从头到尾都不明白。欧阳律师,你的法律专业能力不在我之下,但,不是所有的案子都适合对簿公堂,也不是对簿公堂后拿到的那一纸判决,才能让当事人的利益最大化。你不是败在技不如人,而是败在急功近利。”
薛深话音落下。
欧阳律师沉默了,他低着头一言不,在季然以为欧阳律师不打算说话,拧动车钥匙准备开车走人时,欧阳律师突然对着坐在汽车后座上的薛深开口:
“你每天就对着这么一身律师袍,一个律师证,一个律师徽章,在法院和检察院里里外外地跑,也不结婚生子,以后要是自己老死了,到了下边没人烧纸,你不怕自己穷死啊?”
欧阳律师的话依旧犀利且尖锐。
但是,语气里,却没了那么重的敌意。
他似乎是有些释然了。
薛深说:“没事,到了清明节我可以去抢。”
“……”
欧阳律师手里拿着瓶矿泉水,正在喝水,听到薛深这话,一口水差点没呛在嗓子眼里,“你、你一个做律师的,就这么没有法律意识吗?”
薛深说:“那……我在下边的亲戚肯定比上边多,下去了,就啃老吧。”
“不是你……”
欧阳律师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薛深摆摆手,直接打断:“这不是你一个连下去的路费都没有的人该考虑的事情。”
欧阳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