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内地上铺了软毯,本该柔软舒适,跪在地上的李小书却觉得有针在扎着她的膝盖,在绞她的血肉。
贺玥!贺玥!你就一定要毁了我吗?!
“……,事儿就是这个事儿,小叶子说的很清楚了,素灵你这么想?”贺玥盯着夏素灵的脸问道。
夏素灵不知该如何是好,对着地上的李小书开口问,语气痛心,“你那些话到底起了个什么意思,你可是当真故意挑拨?”
心软了,纠结了,好啊,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李小书往前爬了几步,再抬头就是满脸的泪,“婢子不敢!我是您救回李府的,您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我哪能行如此的恶事!”
这叫什么恶事?!她本就什么也没做,是她们一个个蠢笨如猪,她只是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落得那样的下场,是她们活该!
手微擒着夏素灵的裙摆一角,李小书猛烈地摇着头,语气决然,“小霜和管家的事我一概不知,至于那些话,绝没有故意挑拨之意,若我今日扯了谎,便叫我死的凄惨,不得生!”
“哼!”小叶子忽地扯起李小书的头,狠狠地扇了三个巴掌,呵斥道,“没个规矩的东西,太子妃当面,也敢说这种话!”
生啊死的,宫中贵人最忌讳这些。
小叶子是卯足了劲打的,李小书被扇的倒地不起,脸顷刻间高肿起来,吐出了一口血水。
小暖给太子妃倒着茶,递了一个眼神给小虹,小虹会意,手放在李小书的肩上,把她给扯起来,“没一个奴婢的样子,还不快跪好!”
夏素灵打了一个寒颤,被宫中人的狠辣给惊着了,以为是贺玥的意思,侧眸望去,只见贺玥的柳叶眼也瞪圆了些,含着愕然。
是啊,玥玥如今是太子妃,她可以心善,但是太子妃的威严是不能被一个小小婢女给冲撞的,小叶子公公做的没有任何错处。
李小书咬着牙,泪流不止,身子止不住地抖,所有人都在看她,心底都在嘲讽她,嬉笑她,一个倒在泥里的婢女!
“婢子有罪,求太子妃息怒!”李小书跪缩成一团,怯生地抬头,“但婢子所说绝无虚假!”
多可怜的一个婢女,被强权所压着,太子妃高高在上的几句话就能要把她贬到尘埃里。
夏素灵哀叹一声移开目光,对着贺玥说道,“玥玥,算了,我了解这个婢子,性子说句不好听的就是胆小如鼠,这次可能真的只是阴差阳错造成的苦果。”
“等我回府再罚上一罚也就做罢了。”夏素灵回转目光看着李小书惨不忍睹的脸,“你也该长长记性了,性子胆小就把住嘴巴,惯会惹事。”
小暖收回了正要给夏素灵倒茶的动作,白夫人这是要防着太子妃先下了罚令啊,一心要保住这个婢女。
“罢了,毕竟是素灵你身边的婢女,也该由你做决断。”贺玥也看出了夏素灵的暗喻,一下子起了一种没趣的意思,忙活了一通没落个好。
她兴致阑珊地用手指轻敲杯壁,话问的直白,“那你还有提这婢女为妾室的心思吗?”
夏素灵微垂头,面上是百转千回的愁绪,“再说吧,再说吧。”
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回答,没有明着绝了可能,就是为以后的行为打个前头。
一番交谈下来,夏素灵看着也没有要罚李小书的意思,又怕伤了贺玥的好心,一个劲的持着贺玥的手说道,“玥玥担忧我,我心里头很感激,要不是有玥玥,我还被管家埋在鼓里,回去我定罚他。”
颠来倒去的把话挪离李小书的身上,李小书也默不作声的缩着自个,狠狠的用牙咬着自己的下唇,凭着自己的血腥味。
李小书不知道小叶子在默不作声的端详着她,手指无声地敲打着拂尘的手柄,眼里藏着漠意。
这婢女是万不能留了。
“素灵就是性子太柔了。”贺玥等夏素灵离开后轻声低语道,身子往软榻后方靠了靠,腰间弧度往下陷。
小叶子十分赞同太子妃的这句话,柔到一个婢女都能拐着弯儿的掌控。
其实太子妃在宫中也属于最柔和的一位贵主,不过不同于白大人不把目光放在后宅上,太子殿下则恨不得把太子妃前头的阻碍都给折了去。
太子妃身边的宫人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没有哪一个敢起背叛的心思。
…………
户部上衙的地方,白回显下值后被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拦住,男子声音尖细,白回显立即分辨出他是宫中的太监。
“殿下请您去一趟。”太监手往酒楼方向一摆。
白回显垂应是,心里头打起了鼓,殿下极少主动传唤他,就算是传唤也是叫他到东宫去,回云城后,这还是第一次在宫外头。
他脊背微僵,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事要压在心头,到底是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还是因为荣王私下找他的事?可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已经写成密信传到东宫了呀。
若是叫小关子知道白回显心里头的想法,定要嗤笑一声,聪明人就是多想多错,太子殿下之所以在宫外见他,是因为等天色稍晚的时候要同太子妃一同回宫。
到了酒楼最顶楼的一间雅房里,白回显进去后叩便拜,双手交叠呈在地上,“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有何要务吩咐微臣?”
“起吧。”宁如颂示意白回显看向雅间里的太医,“太子妃听闻夏氏身子不好,特地寻了一名擅长妇人医道的太医,你带回去让他给白氏瞧瞧。”
白回显如今官职算不上高,自然没有资格往太医院递牌子请太医,他忙谢恩,“微臣替夫人谢过太子妃慈恩。”
宁如颂声音很平冷,“还有一件事。”
太子殿下这回没有亲自说,叫了小关子开口。
白回显后宅闹出的笑话说实在也配不上太子殿下亲自提及,他哪是一位心善的主,只是不忍拒绝太子妃的任何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