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教我圣人之学”连承泽原本秀气的眼睛依旧瞪如铜铃,就算秦云远再次对他的话语表示了肯定,他依旧一脸不信。
秦云远突然觉得这张一直故作老成的脸一下子多了几分生机和与其年龄相称的稚气,心道果然还是个孩子。
看了眼搬着家具走进走出的小吏以及纷飞在四周的雪花,秦云远眼里带上了些许浅浅的笑意“殿下,不若我们进去详细谈谈”
连承泽这才意识到他竟然因为这个消息乱了分寸,本来瞪着秦云远的眼睛竟一下子多了几分傻气,但是他很快回过神,脸上又带上了礼貌的疏离“请”
堂屋已经被那些小吏和家丁布置周全,秦云远也就随意找了一客位坐下,让自己的侍卫泡了壶香茗后,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而连承泽的侍卫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连承泽的暗示下退了出去。
“还请秦少东家直言。”连承泽实在是摸不清这个比他大了几岁的少年的想法,也就直直地将他的疑问表达了出来。
秦云远也不打算隐瞒他目前的计划,毕竟要按照他的想法踏出那一步,这位王孙殿下就必须配合他“殿下可想念故土”
“自然”连承泽知道就算自己否认,对方也不会信,索性也就将自己的渴望展露了出来。与依旧带着病态苍白的脸不同,只要一提到北魏,他的眼睛就立刻变得如焰火般璀璨而灼热。
秦云远料定对方会有这样的回答,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是啊,哪有不想念故土的游子,若是能堂堂正正回去就好了,对吗”
堂堂正正。
虽然秦云远说的轻描淡写,但这其中意思依旧让连承泽不由地绷紧了神经。
眼前的少年姿态风雅依旧,仿佛刚刚只是说了句今天天气真冷一样的寒暄。他丝毫无法把这样的少年,和刚刚那个能说出如此野心的话的人联系在一起。
堂堂正正
他何德何能可以做到这一点
又或许
他真的可以。
虽然在连承泽的计划里,他原本就是打算让秦家疏通关系好让他逃回北魏的。
但,那是逃
想起眼前之人的年纪,连承泽不禁又有了种这人在吹牛皮的猜测,但是如今有能力又想要帮助他的唯有这么一个人。
他的脸色变了数变,不得不控制自己耐下性子,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秦少东家有何指教”
秦云远斜睨了连承泽一眼,便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不离十。
他浅浅一笑。
确实,这具身体的年纪实在是太小,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当年他在现实世界中创业的时候遇到的也是这样的眼神,他早已习惯。
所以他也习惯用事实,来告诉对方以貌取人是多么肤浅。
“据在下所知,殿下在北魏的情况似乎并不算明朗。”
听到这样一句算得上是冒犯的话,连承泽却无法反驳。
一无名声,二无母族,三无父辈关爱,这已经不仅仅是“不明朗”的程度了。
对于连承泽突然的沉默,秦云远只当没看见
“殿下应该清楚,秦家说到底不过商贾世家,而在下也只是一介商贾之子。”他看了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的少年,继而又说,“商贾之道,以殿下之资,就算不曾涉足,也应有些许了解。”
这几乎已经是明面上打着和他这个质子谈交易的算盘了。
是啊,秦家的都是商人,而这秦云远又是少东家。而他又能带给这个商人什么呢
连承泽依旧答不上来,如此步步紧逼,让他不由地将唇瓣咬得白。
秦云远见状没有丝毫怜惜,他直勾勾地看着这个少年,问“于北魏皇室,殿下又当如何”
对于北魏,他就算回去也没有任何好处。
连承泽额头冷汗涔涔。
直至如今,他才被这商贾之子点醒。就算他逃了回去北魏那些人,说不定还会为了稳定齐国,而把他送回来
他知道的,那些人绝对做得出来把他送回来的事情。他在宫里确实什么都不是,也就只是一个靠着血统才微微优于宫人的存在,要不是皇祖父为了安齐国之心挑人作为质子,恐怕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是他想得浅薄了
思绪百转千回后,连承泽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攥紧拳头,他将最后一丝逃回北魏的想法打消。
他走到秦云远面前,一揖到底,他既然能指出来这一点,那极有可能真的有办法
“感谢先生当头棒喝,还请先生告诉承泽究竟要怎么做”
秦云远面色不变,心里则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与不少官员打过交道,也知道要一个人放弃原本的傲气是多么困难,更别提是一位在封建社会里的王孙了。
果然是可居的奇货啊
“我不过一届布衣,殿下不必这般郑重。”秦云远也站起了身,用手托着连承泽起身,“我的方法也只有两字成名”
“将名声传出这四四方方的院子,传出齐国国都,传出齐国,传到您祖父的耳中。”
“让所有人清楚您的价值,让所有人不得不正视您,让魏王请您回去”
秦云远的声音不响亮,如同先前的语调般冷淡地平铺直叙,但是却带着莫名的信服力,让连承泽真正展望着那一条未来的道路。
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的欣慰,看到了那些父亲爱妃的惊恐,看到了祖父的欣赏
名动天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