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放下竹片。
眼中同样闪过一抹忧色和凝重。
他抚须道:
“此事的确非同小可。”
“以往秦廷征的士卒,都是出自关中。”
“这次一反常态,竟然开始征楚地的民众了,更关键的是,据殷通所说,入伍的士卒,将享受到跟秦人一样的待遇,也都能享受到军功爵制,这才是对我们最不利的。”
“秦廷之军功爵受功可以赏赐田地。”
“而楚地土地兼并十分严重,我们之所以能拉拢到其民户,主要就是楚地民众大多都丧失了田地,只不过以往这些田地是被景氏、熊氏等几个大氏族占有,我们借助官府之力,将这些氏族手中的田地全部夺了过来,但并未让这些失田的民户知晓。”
“因而他们才肯为我们卖命。”
“若是这些民户重新拥有了田地,他们又岂肯再为我们卖命?”
“更为甚者,等到这些人回来,把秦廷信守承诺的事告知给其他人,恐怕日后楚地民众对于进入秦军的意愿会无比高涨,这对我们而言,可是釜底抽薪。”
“而且若是传至其他地方。”
“秦廷言而有信。”
“只怕天下对暴秦的态度也将随之改观。”
“这对我们十分不利。”
“长此以往,恐怕不仅是楚地,其他几地的民户,也会踊跃参军。”
“而我们原本计划的是秦廷自废手脚,把关中秦人迁徙出去,这样下去,关中便成了一个空壳,一旦天下有变,只需有一支军队进到关中,暴秦便亡了。”
“而今秦廷不仅没有这么做,反倒有意削弱起了六地。”
“这不算个好事!”
项梁同样满眼忧色。
担虑道:
“既如此,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范增深吸口气,在脑海中细索片刻。
缓缓道:
“我们不能让秦廷这么顺利。”
“岭南环境恶劣,也一直为世人厌恶,因而当宣传岭南之穷凶极恶,让会稽的民户不敢去送死,甚至是直接激起暴动,挑起会稽民户对秦廷的厌恶。”
“但这其实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以秦廷的强势,最终一定会征召到足够数量士卒的。”
“我们短时也改变不了。”
“不过秦军练兵、训兵以及出征、讨伐都需要时间,我们要尽可能拖延时间,让秦廷不能尽快结束南海之战,为我们积蓄力量争取时间。”
“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项梁看了过去。
范增道:
“秦军在军中设立军司马,这军司马究竟有用与否?”
没等道项梁回答,一旁的项籍却不屑道:
“自然无用。”
“自古以来练兵都是将领的事,岂是一些不知兵的人能做的?”
“这些军司马,连战场都不敢上,又如何服众?”
“再则。”
“士兵是谁强,他们信谁。”
“谁能带他们嬴,他们信谁,而这要便是信!”
“秦军以前的确很强,像王翦、王贲、蒙武、甚至是蒙恬,都练的一手好兵,因而才能如臂使指,百战百胜,但有了军司马之后,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兵不知将,将不知兵。”
“这如何打胜仗?”
“而且那秦落衡还十分猖狂,想要整合楚人、秦人、百越人,让他们都为秦所用,这更是笑话,除了秦人,天下谁又不是对暴秦怨声载道?”
“他的想法注定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