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温度回升。
上午考场生了不少惊悚的事,眼见一个接一个考生被捂住嘴赶出考场后,余下的考生见此情景,皆垂着脑袋不敢再喧哗。
谢行俭一心想夺案,因而他冷眼旁观了一回热闹后,就不在理会了,转头心无旁骛的答题。
一上午的功夫,他将昨天打好草稿的墨义和诗赋两篇端端正正的在考卷上誊录好,紧接着草草的吃了中饭后,他正式开始写帖经题。
帖经题考的内容点比较细,学政大人大概觉得能进院试的学子,应该对帖经的内容掌握的比较充分,为避免出现太多高分,大人特意命人将帖经的题量缩小。
谢行俭只花了一个钟头,就完成了帖经题,检查一番后,又花了半个钟头认真誊录。
两文一诗全部完成后,书吏敲响锣鼓,提醒各位考生时间还剩半个钟头。
谢行俭愉悦的放下,伸手撑了个懒腰,一直低着头写,脖子早就僵硬了,他只好摊在椅子上将头往后仰,闭着眼睛用手按压舒缓颈脖处。
未时是夏季一天当中最热的时辰,天空没有一片云能挡住炎炎的赤日,也没有一丝风,四周树木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黏糊糊的空气中似乎被迫灌了满满的热气,叫人呼进呼出都觉得憋得慌。
临近收卷的时刻,考场上的戒备更严了,考棚外除了能听到鸣叫不息的蝉声,就只剩下巡逻官差的脚步声。
谢行俭担心手掌的汗渍弄脏了考卷,等考卷检查了两遍后,他将考卷小心翼翼的放进考号门前的篮子里。
随后,他伸手拉响一旁的绳索。
叮铃铃的铜铃响过,不远处的书吏急忙走上前收走了考卷。
考试时间顶多只剩下一炷香,一切都已经定论了,再想挣扎已经无济于事,因而谢行俭开了头提前交卷,随后不少考生跟着拉响铃铛。
这些书生里,有跟谢行俭一样自信考的不错的,也有得过且过,听天由命的。
不管是怎样的想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齁热窄小的考房,想出去透透气。
院试是允许提前交卷的,交完卷后,考生必须马上离开考场,将有专门的人领着他们前去另外一个院落休息。
出了考房后,谢行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含了一口薄荷凉茶后,他开始坐下来检查考篮里的东西。
他们这批提前出来的考生互相都不认识,眼下才走出考场,都只默默的坐着不说话,大抵还没有从之前紧张的做题氛围里抽身出来。
不过也有一二出名的学子被人搭讪,这其中就包括吴子原。
谢行俭检查完东西后,下意识的往吴子原所呆的角落瞥了一眼。
吴子原虽口德败坏,但不得不承认他很会笼络人心,只要恭维他的人,他皆是一一照应到,笑的谦虚恭敬。
同样是府案,人际交往方面,吴子原比罗郁卓出色不少。
当然这些都是他根据表面现象做出的猜测,不管是罗郁卓还是吴子原,他都不太熟悉,说不定在真正的社交技能上,一向低调的罗郁卓更胜一筹呢。
许是谢行俭的目光太过刻意,人群中的吴子原蓦然转过身,待看清谢行俭,忙推开人群朝他走来。
“谢小兄弟”吴子原边走边笑,一副和他很熟的姿态。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一日事一日毕。
他们俩之前在客栈结下的恩怨,人家正主吴子原都不计较,他当然也就不当回事了。……
他们俩之前在客栈结下的恩怨,人家正主吴子原都不计较,他当然也就不当回事了。
谢行俭怔了一秒,随即淡笑道,“有事吗”
谢行俭没打算装不认识,毕竟他那日行为太惹眼,现在装瞎行不通。
吴子原有些错愕,他原只是想试探下谢行俭,没想到谢行俭竟然坦荡荡的回应他。
吴子原愣了愣,笑道,“愚兄老远就瞧见谢小兄弟了,只是觉的谢小兄弟一人呆坐着无聊,未免孤单了些,便想着过去打声招呼,能替你解解闷。”
要么他非说吴子原做人圆滑呢,瞧瞧人家的话,乍一听是为他着想,实则明里暗里无不在讽刺他谢行俭的名气比不上吴子原,偌大的郡城里,没人捧他的场。
那日在客栈他当着众书生落吴子原的面子,也得亏吴子原心态好,现在还能笑着跟他说话,只是不知这张笑脸下的皮肉有没有扭曲狰狞。
谢行俭一时没接话,吴子原也不恼,一直端着笑容看着他。
谢行俭眉梢一挑,往吴子原身后不远处抬了抬下巴,状似无意的笑,“吴兄屈尊过来陪谢某,是谢某的荣幸,只不过,吴兄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不然”
吴子原顺着谢行俭的视线往后看,只见刚才一直追捧吴子原的书生们转眼就奉承上了另外一位才子。
吴子原眼睛中的怒火转瞬即逝,转过头笑着对谢行俭拱手,“不过是些点头之交,不及你我兄弟之间的缘分。”
缘分亏他说的出口。
谢行俭下意识的做呕,忙背过身拍着胸脯顺气。
他真的低估了吴子原的脸皮,说话也毫无遮拦,哪里有一府案的风度。
“谢小兄弟这是怎么了,可是暑气过甚伤了身体可要为兄替你去找人过来看看”
吴子原声音尽显关切,可人立在原地像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他知道吴子原不过是表面关心,即使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说句不好听的,他无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