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俭淡笑道,“钱的事是小问题,我与陈叔合作也有些时日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我该拿多少,想必陈叔一个铜板都不会少给,对吧陈叔”
听到这话,陈叔吐出一口气,“这是自然,临走前东家特意嘱咐过我,让我千万不能委屈了谢小兄弟,清风书肆能不能在京城立足,当其冲的还要看谢小兄弟的考集啊。”
魏氏兄弟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陈叔身子转过来,恭维道,“还少不了魏小兄弟帮衬。”
魏席时拱手回应,“陈叔不必多礼,您为人义气,我和行俭奋力交差是应当的。”
王多麦沏来一壶清茶给陈叔,陈叔酒醉刚醒,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喝了解酒茶后,陈叔因酒精上头带来的头痛感顿时消散了许多。
“契是要重签的,只不过有几件事想跟陈叔先商量好。”谢行俭见陈叔醉意散去些,这才开口商讨签契约的事。
“请讲。”陈叔舒展开眉心,面带微笑。
“陈叔您应该看过考集,先不说每张考集题量大的问题,后期我和席时、邵白三人为了想答案可熬了不少宿。”谢行俭悠悠开口,掌中的清茶冒着氤氲的热气,弥漫在他的脸上,雾气朦胧中露出的脸上,笑意不减半分。
这话没掺水,之前他和林邵白、魏席时三人负责考集,虽每月进账一二百两很是满足,但这其中的艰辛是旁人不能体会的。
为了出更好的考题,他们三个差不多将县学藏书的书都翻阅了个遍,手上的四书五经书籍更是早已翻烂,有时候三人定终稿时为了一个小小的知识点可能就要吵半天,这一二百两看起赚的轻松,实则背后溢满了心血。
因为他和魏席时进京的缘故,考集三人组被迫拆开,京城市场大,光靠他和魏席时压根就忙不过来,所以,这支考集小队伍需要注入的血液。
谢行俭瞧陈叔表面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想添人的想法,不过他觉得不奇怪,在陈叔的眼里,一张考卷顶多几千字,一个月出几千字,似乎对于读书人而言并没有什么困难,可陈叔不懂,这两千字是他们翻来覆去、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可能一张考卷之于读书人而言,一天就能作完,但对于出题者,却是十天半个月的苦闷生活。
除了加人这一说,他还要加钱。
陈叔有意无意的撇向谢行俭身旁一言不的大高个子魏席坤,他听谢长义聊磕的时候听起过,魏家这位大郎如今是谢家定过亲的外孙女婿,听说这位为了上京求学,家里还欠着债呢,也难怪谢小兄弟关照他,想让清风书肆签下他。
签下魏席坤,其实陈叔一点都不介意,东家说了,京城虽然生意难做,但只要开门红,考集做起颜色来,赚的银子肯定比雁平县多。
加一个人进来,陈叔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当他听谢行俭说要五五开时,他坐不住了。
“谢小兄弟真是难为我,”陈叔面露苦涩道,“京城这边是铺子,头三月能不能赚回每日开销都不好说,谢小兄弟一张嘴就要五成分红,可不就是要了鄙人这条老命么,我实在不好跟东家汇报啊,还望谢小兄弟能体谅体谅。”
谢行俭轻笑几声,慢慢的呷了一口茶水,思量了下,道,“陈叔要为清风书肆的亏盈着想,这我能明白,只不过我今个跟陈叔说要京城五成的分红,也不是无理取闹,陈叔何不听我说完,再下决论”
陈叔叹气,垂着脑袋道,“话跑到谢小兄弟那,某即便是不同意也会被说服。”
谢行俭不接茬,静静的撇开茶盏里的茶沫,闲适的坐在那品茶。……
谢行俭不接茬,静静的撇开茶盏里的茶沫,闲适的坐在那品茶。
陈叔见谢行俭满心把握的样子,索性闭着眼睛沉吟片刻,开口道,“五五开并非不可,但我这也有条件。”
“陈叔但说无妨。”谢行俭撇茶的动作一慢,挑眉示意陈叔继续说。
“谢小兄弟,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拟契签几成分红的事,东家在我来的时候交代过我,原是考虑京城物价等关系,东家说给你的分成可以涨到四成五厘到五成,没想到,你这一开口,直接撸到东家的心思,五成就五成”陈叔一拍大腿,爽快道。
“只不过,三个月,不,两个月,两个月你要帮清风在京城打响考集的名声,不然别说是五成分红,我怕最终我连五厘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东家让我开京城这边铺子是有时限要求的,若半年时间铺子仍旧不进账”
陈叔顿了顿,端起茶盏没有再说。
“半年若无起色,莫非清风书肆要退出京城”谢行俭心头一怔,反应过来。
“对,不赚钱的路不值当死磕到底。”陈叔淡淡道。
谢行俭笑着翘起二郎腿,“陈叔的经商之道小子不敢多嘴,只不过陈叔一直强调清风书肆的东家是因为我们几个上京求学,才决定在京城开分馆,既是如此,分馆的好坏我应该要担一份责任。”
谢行俭盯着陈叔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分馆既然开了,我肯定会舍尽全力让它火起来。”
谢行俭紧接着道,“我以前就跟陈叔说过,这世道无论怎么变,唯有两种人的银子是怎么赚都赚不完的,一是女人家的胭脂水粉华服饰,另外就是读书人要看的书。”
陈叔经商多年,自是知晓女人和读书人庞大的消费力。
只不过赚女人钱难,胭脂水粉之类的大头都窝在朝廷皇赏手里,他们东家不是没想过涉足,只不过才伸出脚就被击溃的往后紧退。
书肆不同,朝廷重视读书,为了以防一家独大,至今为止朝廷都没有出现过其他书肆皇商。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清风书肆才能在读书人里尝一杯羹。
谢行俭看着陈叔,缓缓道,“我来京城这些天,走访过一些书肆,陈叔,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陈叔茫然的摇摇头,谢行俭神色喜悦,“京城书肆书架上九成都是大家之作,几乎没有我出的这种考集。”
“果真”陈叔微楞。
“当然,”谢行俭笑,“这消息没什么,想必陈叔对京城书肆贩卖的书种应该比我还了解。”
陈叔点点头,他刚才表现的惊讶不过是配合谢行俭说话,他是商人,入驻京城时,他早已让底下的人将其他书肆摸清了七八分。
说实话,不论是拉出哪一家书肆,似乎都比清风书肆有雅致、有书香气韵。
他们虽没有上架考集,但摆出来的书籍全是大家之作,每日进门看书的书客络绎不绝。
不怪东家不敢在京城开书肆,实在是清风书肆比不过这些老字号,说句不好听的,清风连给老字号提鞋的资格都够不上。
谢行俭突然面孔一转,朝着沉思中的陈叔微微一笑,温声道,“陈叔,我冒昧问一句,您让底下人往分馆运了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