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乳名,谢行俭不由得连声叹气,京城像他这么大的读书人,早就有表字了,可怜他成了亲都没人给他取字。
前朝时期规定,男子二十岁行加冠礼后,可由长辈或是老师取字,以示成年。
但由于太上皇仓促登基,朝廷急需用人的缘故,导致那一段时间入仕的官员多是未满二十的人,朝堂是重地,官员之间直呼其名是极为不礼貌的一件事,总不能站在金銮殿上,大剌剌的喊他们的小名“狗剩,小石头,栓子,铁柱”吧。
总之,这些充满乡土气息的乳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唤出来,当事人多少都会有些不好意思,太上皇听闻此事后,允许少年入仕者,可以提前取表字,像林邵白这种家中无长辈,又需要林邵白站出来挑家族大梁的,这种特殊情况都可以提前取字,好方便大家用来交流。
谢行俭越想越怅然,他六岁入韩夫子私塾,按理说他的字该由韩夫子这个蒙师来取,但韩夫子回到京城后,似乎一下就过起了养老生活,除了刚开始每月指导谢行俭考集工作外,余下的时间都是呆在韩府吃茶作乐。
谢行俭觉得每月因为考集的事打扰了韩夫子,心中本就有愧疚,因而在取字上面,他不敢再麻烦韩夫子,而韩夫子貌似也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跟。
韩夫子没功夫帮他取字,那他只能依赖林教谕,可林教谕取名字很特别,瞧林大山就知道了。
一个读书人取一个听着像是深山里的猎户名,着实有些不雅观。
不过话又说回来,林教谕好像也忘了给谢行俭这些学生取表字,对于这一点,谢行俭深表庆幸,他可不想他日后整天听别人喊他大河或是大川这类的名字。
“小宝兄弟”林大山将头怼着谢行俭,又叫了一声,旋即唯唯诺诺道,“可是我写的文章不堪入目小宝兄弟,你只管说我哪里写的不好,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今个来你家,就是想过来请教请教。”……
“小宝兄弟”林大山将头怼着谢行俭,又叫了一声,旋即唯唯诺诺道,“可是我写的文章不堪入目小宝兄弟,你只管说我哪里写的不好,不用顾忌我的感受,我今个来你家,就是想过来请教请教。”
谢行俭板起脸,瞪了一眼林大山,这娃喊他小宝兄弟喊上瘾了吧
林大山被他爹瞪眼的教育模式支配的格外恐惧,一见到谢行俭拿着他的文章冲他瞪眼,林大山恍惚觉得他爹坐在面前,慌不择言的脱口而出“爹”
正欲隐晦的纠正林大山不要再喊他小宝兄弟的谢行俭“”
林大山双拳紧握,直直的放在身侧,话一出口就红了脸,羞赧的尬笑,“小宝兄弟刚才瞪我那一眼太像我爹了”
谢行俭意味深长的站起身拍拍林大山的肩膀,这孩子在家想必挨了林教谕不少打,瞧瞧一个眼神就被吓得如怂鸡。
“小公子,辰时一刻了,您该去衙门了。”
屋外居三的声音响起。
谢行俭为难的看向林大山,“你的文章我还未看完,一时我也给不出好的建议,不如等我下午散衙后再帮你修改修改,等弄完了我让居三送去北郊。”
“多谢多谢。”林大山拱手感激,陪笑道,“我的事不着急,小宝兄弟还是赶紧去翰林院吧,别耽误了正事”
又是“小宝兄弟”,谢行俭听的浑身不自在,将林大山送出院子时,路过的王氏笑的高喊,“哎呀孩子,你咋大清早过来了”
谢行俭听得一头雾水,身后就是他住的院子,他娘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娘。”谢行俭刚准备喊一声,突然一道浑厚的男高音在耳畔“轰”得一声响起。
“大娘”林大山欢脱得像只兔子,又蹦又跳的跑像王氏,王氏笑眯了眼,拽着林大山嘘寒问暖,两人笑嘻嘻的说起话来。
罗棠笙从里间走出来,见谢行俭一脸疑惑的望着远处两人,笑着压低声音道,“夫君有所不知,娘昨晚一听大山公子是林教谕的儿子,顿时就上了心,加之大山公子为人热朗,咱们又都是雁平老乡,所以娘格外喜欢他。”
“你下回晚上来”王氏慈祥的冲林大山笑,“白天你小宝兄弟没得空,晚上他时间多点,你过来时正好来家里吃顿晚饭。”
林大山笑得像六月天的太阳,谢行俭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敢情林大山一口一个小宝兄弟是从他娘这里学来的
谢行俭被罗棠笙叫去用早饭时,林大山则被王氏拉到了前院,也不知两人有什么话要背着他说,等谢行俭穿戴齐整出翰林院时,林大山刚好从王氏的院子里出来。
北郊和翰林院是同一个方向,居三赶着马车正好可以送林大山一程。
车上,谢行俭突然想到一事。
“如今都七月了,怎么国子监没放热假吗”
林大山迭声道,“有的放了,有的没放,称颂馆里的助教先生换的勤,祭酒大人说称颂馆落下的课业有点多,所以热假就不放了,不止称颂馆,赤忠馆不知为何也没放,其他几馆的学生俱都已经回家。”
谢行俭坐在对面略略点头,“北郊离国子监有些路程,这大热天的,你得注意点,别中了暑气。”
他还待说几句,外头居三喊了一声,“小公子,翰林院到了。”
谢行俭只好简而言之,对林大山道,“你甭下车了,等会让居三直接送你去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