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远自忖不是将门莽夫,凡事都得讲究方法,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一切。他把这叫作战术。
吴俊挥刀攻向赵宁,刀舞得水泼不进不说,刀芒更是划出道道烈火般的圆弧,在他身周行成了一颗偌大刀影之球,犹如刺猬、战车一般。
“九转连环刀”的确有克制赵氏破阵枪的效果。
后者讲究勇猛精进,一招一式都是进攻,有一股沙场拼杀狭路相逢,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前者攻防兼备,不动如山,攻势如火,颇合兵要义。
一旦赵氏破阵枪不能迅得手,被九转连环刀挡住了前几轮攻势,长枪就会陷入刀芒泥沼,在吴俊突进后,长枪太长不够灵活,将无法有效防御刀雨加身。
九转连环刀已经不俗,吴俊战力如何,赵宁前世见识过。
因为自身修行根基受损的原因,对方成就元神境要比他早很多,在跟北胡交战时,吴俊斩杀了不少北胡成名修行者,率军取得过一些不小胜利。
战功的卓著,让吴氏拿回了被褫夺的世袭侯爵之位,一度有了中兴之象。
尤其是在成就王极境之后,吴俊展现出名将风采,在他手中,吴氏的“九转连环刀”名震一方,成为许多北胡修行者的噩梦。
后来甚至出现了“九转连环刀”现身之处,一支北胡军队不战而退的情况。
在大齐十年国战十年溃败的大局中,吴俊是少数几个,让北胡吃了很多苦头与败仗的真正强者。也正是因为那少数几个名将,大齐才能在北胡的凶猛攻势下,坚持整整十年。
大齐世家俊彦众多,吴俊毫无疑问是一时之选,当下能够与他比肩的天才后起之秀并不多,而他在“九转连环刀”上的造诣,也绝对不容小觑。
在这种情况下,吴俊绝对堪称赵宁的劲敌。
关注这里的世家族人们,无不凝神静气,准备看一场势均力敌的鏖战。
“赵宁,我要你们赵氏,为你们的自私付出代价!”吴俊杀至赵宁面前,密集如蝗的刀芒中,忽然斩出一道匹练,直奔赵宁额头。
赵宁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吴俊不会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两世为人的赵宁。
赵宁运足真气,瞅准方位,将长枪猛地向前一送。
金属相撞的声音尖利刺耳,当的一声,赵宁面前本在下落的刀芒匹练,骤然不受控制的上扬,一起失去控制的,还有吴军握刀的手臂。
长枪直刺时,枪身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枪尖,这下正好精确点在朴刀刀格上,所有真气一下子集中爆出来,足以穿甲裂石,又岂是手臂、手腕的力量能够抗衡的?
长刀失去控制的这一瞬,吴俊周身刺猬般的刀芒,顿时消失,他的面色唰的一下白了。
猝不及防之下,吴俊有心收刀回防,但赵宁怎会给他这个机会,左手压住枪身,配合右手力量狠狠一带,一记横扫千钧,锋刃直奔对方面门。
吴俊惊恐得双目瞪大,连忙弯腰后仰身体,险之又险的避过长枪,不等他再移动身体,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应对的赵宁,已经欺身而进,一肘狠狠砸在他胸膛。
嘭的一声闷响,吴俊整个身体重重倒下,将擂台都给震得微微一颤,胸口疼痛难忍之下,嘴里鲜血喷出。
而赵宁的枪尖,已经停在了他的咽喉前。
抬头望着漠然俯视着他的赵宁,吴俊目瞪口呆,怎么都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就这么败了,根本没有反手余地,没有半点儿道理可讲。
“你你这不是赵氏破阵枪的枪法!”
吴俊自知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丢到家了,又是委屈又是愤怒,通红的眼眶里好似有泪水打转,半响才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赵宁轻笑一声,根本懒得多说,转身看向擂台官吏。
“赵宁胜!”官吏长大的嘴猛地合上,连忙报出了结果。
他之所以吃惊,不是因为赵宁胜得快他已经渐渐习惯赵宁度击败对手而是赵宁第一枪能够堪破重重刀芒,精准点在朴刀刀格上,瞬间破解“九转连环刀”,这份眼力与胆气,元神境的他都自愧不如。
“两枪一肘,赵宁竟然又这么快结束了战斗,这”
“吴俊可是江右一带最出众的天才,他都败得这么快?”
“吴俊的刀式看着并无破绽,怎么就被赵宁一枪就给破了?”
徐知远身旁的几个门第俊彦,面面相觑,心里都升起了一丝寒意。
这样的赵宁让他们不得不感到恐惧,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这样的对手,每个人的心都在不断往下沉。
“赵宁第一枪,就击在九转连环刀的破绽上那不是九转连环刀的功法有问题,而是吴俊还未将刀法练到极致”
广陵杨氏家主杨延广,望着擂台眼神数变,暗暗寻思:“赵宁跟吴俊同为御气境中期,都是十六岁,但赵宁这一枪体现出的战技水平,却高过了吴俊太多,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这才是赵宁能够雷霆取胜的原因”
杨延广越想心里越乱。
赵宁展现出的战技与对敌经验,以及临场应变的水准,根本不像是年轻俊彦,倒像是在沙场厮杀了十多年的悍将。
杨延广扪心自问,他站在赵宁的位置,面对吴俊的刀式,在刚刚那种情况下,也不能做得更好。
杨延广看向自己的孙女,欲言又止。
杨佳妮这回主动开口,声音依旧清淡,没有任何情绪:“赵宁能有这样的战技,必然是千锤百炼出来的。可想而知,他并非传闻中的什么纨绔,而是日以继夜的在苦修。所谓沉迷赵氏义女赵玉洁,只怕也是假的,至少只是表象。”
杨延广深吸一口气,“怪不得赵玉洁背叛时,赵宁这小子能够及时察觉,原来他是在装孙子这小家伙这么做图什么?”
“不知道。”杨佳妮的回答依然干脆。
就在杨延广以为杨佳妮没话可说了的时候,后者忽然道:“但我知道一件事。”
“何事?”杨延广问。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