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用力挣用力甩都甩不掉,急得脸色大变。
魏定邦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细得可怜的手腕子,眉头倏地夹成了川字形。
人怎么能瘦成这样呢?
略显阴暗的厕所里,两个人对峙着。
魏定邦身材高大威猛,瘦得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的男人浑身颤栗,心中充满了恐惧。
魏定邦的眼神冷冽如冰,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凛冽感。
男人见逃脱无门,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开口说道:“大哥,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魏定邦看向男人,眼神有片刻松动。
男子见状,眼里陡然燃起一抹微薄的光,赶紧继续哀求:“我真不是坏人,我就是个文弱书生,写了点不合时宜的东西得罪了人才被打进农场里劳改的。”
魏定邦沉默了片刻,眸光闪了闪,终于开口道:“坏人从来都不会说自己坏。”
男子心中一紧,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赶紧说道:“我真的没干过坏事,我就是爱写点酸诗,我也不知道无心之失能被有心之人利用,给我扣上黑帽子把我打下农场啊,如果早知道……我怎么可能逞那点能耐,搞得自己有家归不得。”
魏定邦禁锢着男人的手略略一松,话风却没放松:“是好是坏,到农场再分辨。”
男子见说到这份上魏定邦都那么绝情,他绝望无比地怔愣着,眼里那一丝微弱的光也慢慢地消失殆尽,像一截失了生气的枯木,身上一点活人气都没了。
“农场只是让你们怕劳动改造,到了年限就会放你出来的,你只要真没犯杀人放火的大罪,老老实实的,自然有归家的一天。你这中途逃脱,不更罪加一等?我送你回去才是救你。”魏定邦缓缓道。
男子不住摇头,声音绝望,带着呜咽,“不,你根本不知道,那里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要不是没了盼头,我这样胆小的人怎么可能想到逃?!
你送我回去,我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素珍,我再也见不到了。家,我也再也回不了了。”
“回了农场会死?没人出得去?”魏定邦沉声重复着男子的话。
男人点了点头,突然往下跪,干裂的眼角瞬间涌出一滴泪,“求你了,放了我吧,我可是金昌大哥拼命拖住守卫才逃出来的。
他被人打得快死了,他们也不治他,他的伤口全溃烂了,他知道逃不出去了,他让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回家,一定要找回自己的妻子,让我帮着他把他那份也一并活了。
我千辛万苦才从清城逃到了红兴,只差一点点,我就能爬上运煤的火车回到沪城见素珍了。
我不能在这时候被送回农场去啊。
大哥,我求你了。”
男人痛哭流涕。
要是知道吃人一个鸡蛋能让自己被逮,他就算饿死也不开口要鸡蛋。
可他实在是太饿了啊,鸡蛋那么香,那丝丝缕缕的气味儿直往他鼻子里钻,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对吃的渴望。
“金昌?多大年纪?”魏定邦突然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