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娆心头微乱,正告诫自己绝不能被美色迷惑,男人就忽然低下头,吮住她的嘴唇。
下嘴唇被含着,云娆有一瞬失神,抵着他的小手抡起拳,就要往男人身上搥,他却又马上松开她的腰肢,若无其事的偏过头去叫水。
就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
云娆神情错愕,没料到容珺会耍流氓,脸色由白转红,羞愤得想打人。恨不得像以前被欺负狠了那样,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满室狼藉,美人桃腮带晕,满目羞红,提水进屋的云笙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直到要进净室前才开口“殿下派人传话,要大公子洗漱完毕过去清欢院见她。”
“还让您带上云娆姑娘。”
果然,昨夜的动静长公主早就知晓。
云娆手指微蜷,明白这顿板子逃不掉,这个罚她终究要领。
清晨天色微亮,凉风习习,街道上还未有熙来攘往的人群与喧嚣声,清欢院的奴仆却已全动了起来。
院内静悄悄的,几名粗使婆子正在洒扫。昨日太子命人送来数十盆名贵花卉,廊檐下,几个小丫鬟正忙着剪枝、浇水。
云娆跟在容珺后头来到清欢院,正屋内,丫鬟婆子恭敬的低着头,左右排开,长公主端坐主位。
永宁长公主为当今圣上长姐,出身高贵,自幼就被先皇捧在手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脸上总是挂着盈盈笑意。
云娆却是怕极了这位长公主。
长公主表面和善,手段却是极为狠戾,嚣张跋扈,否则也无法成为容珺的继母。
两人进到堂屋时,张妈妈正猫着腰在永宁长公主耳边低语。
堂屋内十分肃静,长公主似乎事先已有吩咐,两人一进屋,伺候的下人就尽数退了出去。
张妈妈不知说了什么,永宁长公主听完之后淡淡的扫了云娆一眼,不一语。
容珺上前,拱手行长揖礼“儿子给母亲请安。”
长公主微微颔,淡声道“母亲听闻昨日宴席上,太子殿下见珺哥儿醉得不轻,欲留你于私宅歇下,珺哥儿却推拒太子好意,大醉而归,可有此事”
“是。”容珺说“儿子不敢叨扰太子殿下。”
“珺哥儿胡涂了,你如今初回京,往后还有不少事仍需仰赖太子,怎可拂了他的好意。”长公主一声无奈轻叹,以眼神示意张妈妈上前。
容珺笑“母亲说得是,是儿子犯胡涂了,待会就让人准备一份厚礼送到太子面前请罪。”
长公主神色欣慰的看着他“如此甚好,你有空该跟子扬多学学,怎么就不想,你们兄弟俩,太子都有留,偏你一人坚持回府。”
“其实回府也没什么,偏偏”长公主声音低了下去,意有所指地瞥了底下的云娆一眼,笑得冷淡生疏。
谈话间,张妈妈已经来到云娆面前,凌厉的目光毫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看得云娆脸色煞白。
尽管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云娆却还是害怕这次又如前世那般,被人扒到只剩一件心衣与亵裤,当成物品上下检视。
前世她一心只想护容珺,再难堪也咬着牙撑了过去,如今时过境迁,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鲁莽无知的傻姑娘,一点也不想被人如此羞辱。
她面色镇定,掩于衣袖下的指节却已用力捏到泛白。
张妈妈从小侍奉长公主左右,在宫里见过的美人无数,像云娆这般削肩纤腰桃花面,天生一双勾魂眼的娇媚美人,她见过不少。
可像云娆一样生得秀丽绝俗,浅浅一笑,眼角眉梢便透着羞涩的甜,看得人心里又酥又痒,妩媚中透着娇憨清纯的,却是屈指可数。
就是个天生祸水。
妖精。
眼前的小姑娘白里透粉又娇又媚,似能掐出水的蜜桃,满身雪肤衬红花,眼尾残留几许桃花意,张妈妈哪里看不出生何事。
她冷哼一声,抬手就要将云娆拖到长公主面前,好让主子瞧清楚这妖精究竟都做了什么好事,手腕却突然一疼。
她的眼睛很美,干净又漂亮,眼珠映着曙光,更像水灵灵的黑葡萄,光芒亮得似能将人灼烧。
与他十二岁那一年见到时的那一双眼如出一辙。
当时的小丫头,浑身脏兮兮的,又瘦又小,头都打绺,小小一个儿,瘦到只剩皮包骨,一看就是个乞儿。
远远望去,五官都瞧不清,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
那是属于小孩子的天真无知,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美好而又纯真。
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一个幼童身上并不特别,再寻常普通不过,放到了这个小乞儿身上,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当时他忍不住想,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身处绝境,却未曾流露绝望之色,对未来充满向往,却不知道自己跟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要是她知道自己就要沦为任人宰割的瘦马,或是更惨,沦为娼妓,从希望的云端,再次跌落到绝望深渊,那抹光芒是不是就此永远的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