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她安置在软榻上,拿起帕子,慢慢悠悠的擦拭着她的脸,眼皮抬都不抬“今日是我与妹妹的生辰。”
男人一怔,眼中闪过悲痛之色“就算是这样,这个乞儿也不能──”
“为何不能”少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低笑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压抑,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云娆屏着呼吸,缩着肩膀,动都不敢动。
好半晌,少年才抬头,脸上全是毫不掩饰的冷酷“父亲,我们与她,又有何差别”
他语气愤慨,音量却是极轻“您说我胡闹,是,儿子就是胡闹,因为回京之后儿子连胡闹的想法都不能有”
男人瞬间哑口无言,失魂落魄的耷拉着脑袋,沉默许久,终是许了。
云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世间真的有神佛,从今往后,她再不用饿肚子了。当少年再次擦起她的脸,她忍不住,幸福地冲着他微笑。
回京的路上,少年告诉她,从今往后,她不再是任人宰割与欺辱的小乞丐,从他带她离开苏州的那一刻开始,再不会有人欺负她。
云娆似懂非懂,并不相信。
直到他让她学女红,让她学琴棋书画,让她读书识字,让她逐渐忘记自己曾有多不堪与卑微。
可以说,她从小到大所有的自信,全都是容珺一点一滴亲手建立起来的,但那一天,岑时卿却让她彻底明白,那些她所以为的自信,究竟有多可笑与不堪一击。
当晚,她喝了酒,醉意来得猛烈,使人放肆,将一切情绪放大,昔日的少年已成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她倒在他怀中,不该问的话脱口而出“公子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屋里有人”
是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有她这么个出身卑微的通房
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可怜她
他眸色温柔如水,半阖眼睫,低眸看她。
狭长而又漂亮的双凤眼里,有着她微醺的姿态。
回忆到此,云娆双唇微颤,闭上眼,不愿再想。
钟钰见到云娆脸色白,心中微微一叹,正要上前安抚几句,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
“刚才来的路上,你说她叫什么”
钟钰微怔,心想,何止在刚才来的路上说过,她从小到大就跟他提过云娆的名字好多次,偏生这人永远记不住。
她心中不停嘀咕,想起今天要办的正事,还是回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指挥使大人,她叫云娆,云朵的云,妖娆的娆,是我最要好的闺密,小的求您大慈悲,记一下吧。”
男人嗯了声,浑身上下散着冷气,无声地盯着眼前这个让钟钰费尽心思的小丫鬟,审视意味十足。
钟钰瞧着像是有戏,立马凑到岑煊身旁,低声问道“如何”
岑煊神情冷肃,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
两人十多年的青梅竹马,若是平时,钟钰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但如今她有求于人,不敢太放肆,咧嘴笑笑,回到云娆身边。
岑时卿并没有注意到容珺身后的丫鬟与钟钰和自家兄长的问话,打自容珺一进门,她的目光就只有这位温润儒雅,芝兰玉树的大将军。
那日容珺凯旋回京,驾马走过长街,身披战袍,甲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威势十足,不似寻常武将上下粗莽,玉琢一般的脸庞带着浅浅微笑,气质清隽儒雅,岑时卿当下便已对他动心。
与七皇子请完安之后,她迫不及迫地朝容珺福了福身,脸上同时浮起女子的羞涩婉约“容将军。”
容珺微微颔,却是看向岑时卿身旁的玄衣男子“岑指挥使,岑姑娘。”
她握着手腕跌坐在地,整张老脸都皱成一团,看起来就一副痛得快要断气的模样。
云娆错愕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完全没料到他会动手。
容珺一向对长公主恭敬,就连对亲生父亲荣国公都未如此。
他或许会忤逆荣国公,却从来不会在长公主面前有任何的逾矩或不敬,行事谈吐完美得挑不出错处。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