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谦想起冯大喜对他不冷不热的那股劲儿,想起冯大喜看他的眼神,还有每天夜里进进出出自己家的那些男人。
冯谦立即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一只手捂着头上的伤口,像只狼崽子似的看向郭翠花,那眼神是阴郁而陌生的。
“死不了的老货你咋不让狼叼走呢”郭翠花骂着冯大喜,过来检查冯谦的伤口“榆钱过来,娘看看伤在哪了,等这老货回来的”
冯谦退后两步不让她碰他“娘,我爹是谁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郭翠花不觉得对不起儿子,于她来说,冯谦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冯谦和这个家好,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那些男人付出了吃食或者金钱,她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谁也不欠谁的。
不是有句顺口溜么你舒服,我痛快,固定资产都还在,各取所需,何乐不为呢
郭翠花认为,她自己也是有道德底线的,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跟那些男人们来往,只是她赖以谋生的手段。
在谋生的同时,她肯定要保证,生下的孩子是冯大喜的。
对郭翠花来说,这是起码的职业道德。
“放你娘的狗屁你爹就是冯大喜那死货,老娘如果不是嫁他这么个穷家破户,不是为了养活这一大家子人,用得着这么丢人败兴啊”
郭翠花也不知道是委屈的还是怎么地,话声里带上了哭腔。
你也知道丢人啊
冯谦看着她,恨恨地想,鲜血从他头上流下来,漫过眉毛,糊住了眼睛。
郭翠花急了,上前两步扭住冯谦,粗暴地拨开他的手查看伤口,同时有点心虚地为自己辩解,唾沫星子四溅“老娘这样不是为了给你挣钱念书你爹没本事,家里欠一屁债,老娘再不想办法,你还念甚书啊”
郭翠花扯了块破布按住冯谦的伤口,听到儿子幽幽地说“别人家也困难,不是照样过日子,也都没像你这样。”
“我哪样啦”郭翠花终于哭了出来“我这样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你当我这样是为了我自己”
头上的伤口腾腾地跳着疼,郭翠花的声音尖厉地向耳朵里钻,冯谦心烦意乱,知道自己再怎么跟母亲说都没用,忽然万念俱灰,决定破罐子破摔算了。
不过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能保得住他心底最珍视的那份友谊。
他推开郭翠花的手,任由血流过面颊,直勾色地盯着郭翠花,看着十分的狼狈可怖“那好,别的我不管,我就一个要求。”
“哎哟活祖宗,按住头,看血流得你说,你说你要甚了,娘全都答应,只要你按住伤口”
冯谦幽幽地看着她,眼神悲伤又绝望“娘,我只求你以后不要再跟别人提起林子佼,别把她和咱家扯到一起,你不配,我也不配”
眼看冯谦头上的血染红了衣服,别说只是不提别人家的一个小丫头,这时候就是让郭翠花杀人,她都能答应下来。
郭翠花忙不迭地点头“行行,好说,你先按住头啊”
冯谦这才扯起那块破布,再次按在头上。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上冷,堪堪向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
郭翠花急急过来,扶着他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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