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周振气得直喘气。
他暴躁如雷,咒骂道:“严凛,你出息了,不认我这个老子,想让严松当你的爹,你也不看看自己从哪儿蹦出来的。”
严松这老东西。
可恶。
别以为他现在成为军区的老干部,就很了不起,就可以跟他严周振抢儿子,当年要不是他暗中退让,选择去一个遥远的小山村建设国家,这团长的位置就该换人坐了。
存款单掉落在地上。
如同草芥,一文不值。
他一脚踩上去,怒道:“好,好,我严周振没本事,上赶着来挨儿子的脸子,我就踩烂它,不要了,全不要了。”
横竖他没用。
他是个废物。
这点钱对严凛来说,算得了什么,他怎么看得上?
“别——”
严周振一脚踩上去时,王翠儿下意识伸手去抓,被老头子一脚踹到心窝子上,撞得她脑袋磕在墙壁上,瞬间鲜血直流。
她一阵阵头晕,还犯恶心,但还是努力抬起红肿的眼眶,压着嗓子劝:“老头子,别糟蹋了咱对儿媳的一片心意。”
“他稀罕?”严周振又心疼又生气。
但见王翠儿流血,他堵在嗓子眼的怒火慢慢松动了,伸手扶起妻子,默默叹息一声。
“走吧,咱回,这东西交给周文,托他转交满枝,我瞅着这丫头不是个坏心眼的,不然肯定当场就拿钱走了。”他道。
说完,他按住妻子流血的头坐回床上。
王翠儿寻思着,觉得老头子说得有道理。
儿子怨他们恨他们,不怪他,老天爷要庄稼人吃苦,那是半点不由人。
“那,那不能见见你往日的战友吗?”王翠儿小声问。
在接到严松电话后,老头子特别激动。
他还说:“哈哈哈,咱儿子出息了,长了老严家的脸,连当初的通讯员都当了团长,轮到他给我报喜讯了。”
半夜梦回,她还听到老头子挥手,大声喊:“冲啊冲啊,干他娘的,把狗日的轰了——”
严松一个电话,唤醒老伴儿压在内心深处的热血,他多想回归,多想与昔日战友重叙旧情,作为枕边人,怎么会不明白。
可惜……
“见什么见?一群狗东西抢我儿子,我见到他就想宰了严老狗!”严周振冷哼一声,气鼓鼓地叫嚷。
见王翠儿心有不忍,他软了语调道:“咱在城里只会给儿子添堵,他心里不畅快,搅和了他的大喜事儿,咱一辈子不心安。”
一番话说得王翠儿沉默了。
是啊。
一把年纪了,天大地大,不如儿子婚事大。
道路上,一辆绿色卡车行驶着。
严凛沉默了一路,驾驶室里气氛异常压抑。
他脸色十分难看,似在整理思绪,又似思索怎么与徐满枝叙说,千言万语堵在心窝子口,硬生生作不得。
阳光照耀下,他脸颊上的疤痕放光,黑色斑块也出奇地黑放,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与他融为一体。
他的皮肤毛孔全损毁了。
天生缺陷加后天伤害,叠加在一起,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阻绝了他与世界的融会贯通……
“满枝——”
他目视前方,手指攒紧方向盘,指节泛白,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嗯,我在。”徐满枝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