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家时还早,苏轼还在衙门忙活。
史馆里大部分都是闲职,官家觉得苏子瞻只在史馆整理史料大材小用,于是又给多加了几l个名头,如今的大苏是殿中丞直史馆判官告院权开封府推官。
他现在不光要在史馆整理史料,兼任的殿中丞还要管理皇帝的车马依仗等杂事,同时还要给皇帝起草封官、任免的官诰状,于是一跃成为全家最忙的人。
这一忙就闲不下来,兄弟俩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不特意等的话愣是连吃饭都凑不到一起去。
金乌西坠,京城笼罩在沉沉暮色之中,大苏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进门后双腿下意识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小苏掐着点让厨娘做好饭菜等着,这会儿正蹲在厨房门口苦大仇深的喝桂花浆水。
日子过的苦,只能靠吃点甜的安慰自己一下。
苏轼干了一天的活儿精神恍惚,看到厨房门口的黑影吓了一跳,以为他们家久违的又来了贼,“什么情况?又和王相公吵架了?”
“没有。”苏辙闷闷的回道,“他这两天太忙,没空搭理我。”
“我想也是。”苏轼在弟弟旁边蹲下,瞥见不远处亭子里热腾腾的饭菜又赶紧站起来,“等下,先吃点东西再听你说。”
不是所有衙门的食堂都和开封府一样好,回家后不让他加一顿他会瘦成皮包骨头的。
苏辙跟着他走到亭子里坐下,吃饭只能堵上他哥的嘴堵不上他的嘴,他说他哥听就行,“地方关于青苗法的施行情况陆续真送到京城,那些奏疏要么是歌功颂德要么是全盘反对,完全看不出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
政策没下来的时候都有人敢打着朝廷的名义私自推行,政策下来之后那些人为了迎合王相公肯定怎么得人心怎
么写。
反正王相公不会亲自到地方看,是真是假他们说了算。
还有那些反对推行新法的,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官在外也是一个道理,如果地方官打心底里抗拒朝廷的某项政令,就算周边其他地方都推行也没用。
政令到底能执行到什么程度朝中的相公们说了不算,得看地方官能执行到什么程度。
这事儿不是他看不得别人好只想泼冷水,而是哪哪儿都透着古怪,怎么看都看不到将来。
苏轼咽下口中的菜,一边喝粥一边点头,“就是就是,一看就有问题。”
苏辙越说越气,“还有那个吕惠卿,他现在说话办事完全不过脑子,只要是王相公说的就都是对的,只要是反驳王相公的就都是错的,在朝堂上吵完回条例司衙门继续吵,再这么下去不用朝臣攻讦条例司衙门自己就得四分五裂。”
陈相公已经离京回老家,制置三司条例司不能只有一个人说了算,接任陈相公的是韩绛韩大人,韩大人现在的想法也开始和王相公不一致。
制定新政法令的检详文字官不是一条心也就算了,那些前往各地查访新政实施情况的相度利害官根本没法说。
条例司的相度利害官都是王相公精挑细选出来的支持新法的年轻官员,地方官的回馈还有好有坏,那些相度利害官回来后说的全是好的,这可能吗?把满朝文武当傻子呢?
他感觉他留在条例司既折磨别人也折磨他自己,还不如找个借口把他踢出去。
“确实。”苏轼迅速扫荡完桌上的菜,捧着热茶抿了一口然后叹道,“早走早安生,不然接下来更难熬。”
苏辙:???
“什么意思?”
王相公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准备搞事了?
苏轼啧了一声,“朝中支持王相公推行新政的官员太少,他觉得人不够用,于是和官家说改动一下科举取士的侧重点,争取下一届的进士中全是支持推行新政的。”
苏辙听的眼前发黑,“官家答应了?”
“官家拿不准主意,没答应但是也没驳回。”苏轼指指他自己,“今天耽误那么久就是因为官家召集三馆两制的官员讨论这事儿,你哥我难得在列,终于算是听了回现场。”
他们兄弟俩一起回的京城,弟弟在条例司直面朝堂动荡,他这个当哥哥的直到今天才算是真正接触到新政相关的事情。
要不是这次想变动的是取士之法,三馆的官员依旧没有资格参与这种层面的议事。
说实话,吵的是真厉害,没亲眼见到之前他都不敢相信那些看上去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们还有另一副模样。
众所周知,从王安石王相公主持新政以来朝中就有一部分官员盯着他骂,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拉出来给他扣个黑锅,颇有当年狄大将军刚进枢密院时被弹劾的架势。
政事堂的相公们反对归反对,却不会直接在朝堂上吵吵,他们都是私底下去官家跟前吵,朝会时担任主力的谏院一把手司马
光。()
朝廷取士的侧重点一直在变,嘉祐二年他们俩那一届就和以前大有不同,欧阳公也是亲身经历过庆历年间新政的老臣,很清楚推行新政离不开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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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取士侧重策论能选出治国之才,但也有个弊端,防范补助那些为了迎合上官而投机取巧的小人。
有德无才是庸人,有才无德是小人,不怕地方官认死理,就怕他们心思太活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