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昱吸吸鼻子,“行吧,我去找我爹。”
该低头时就低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景殊:……
悲伤戛然而止。
小小苏通判手上的活儿很快交接完毕,虽然前来接任的他一哥还没到,但是时间差不多了也得启程回京。
他们兄弟俩一个离开登州一个来登州,走官道的话应该能在路上碰到,到时也能见一面。
倒霉的哥哥哦,登州欢迎你。
苏轼对离开京城没什么感觉,在哪儿当官都是当官,这两年老听他弟在信里说登州多好多好弄得他心痒痒,这次有机会亲自去看看他求之不得。
还是官家懂他啊哈哈哈哈哈。
苏子瞻走的太开心,看的朝中那些见天儿弹劾他的家伙心里很不痛快,你说你都被排挤出京城了有什么好开心的?不知道京城的官更有前途吗?
笑吧笑吧使劲儿笑吧,回头被弟弟压一头有你哭的。
大苏看似没有将同僚们的阴阳怪气放在心上,转头回家就给他前途无量的弟弟列了个仇家名单。
——挤兑我是吧?我让我弟挤兑回来!
兄弟俩在路上碰头,苏景殊赶路的时候把登州的基本情况详详细细的给他哥梳理一遍,虽然他哥可能不需要,但是需不需要是他哥的事,他现在梳理完回京述职还能再用一遍,怎么看都不亏。
推行新法是个得罪人的活儿,要是任期内赶上朝廷下令丈量土地更是得罪人。
京东路离京城近,各州都有宗室的官田,之前和小金大腿说潍州那边地主大户用河滩地沙土地充当良田来强征地租,其实登州也没好哪儿去。
登州境内数百顷宗室官田都是不毛之地,每年地租上万贯都摊派到了地方百姓身上,因为那些地归宗室,很多时候地方官想管也管不了。
趁许遵许大人还在登州,一哥到登州后想干什么尽管干,只要提前和许大人打过招呼,出事儿都能找许大人背。
大苏摸摸弟弟的脑袋瓜,笑眯眯说道,“我先替许大人谢谢你。”
“不客气。”小小苏满眼无辜,“不过许大人只会按规矩办事,哥你到地方也别太能得罪人。”
苏轼眨眨眼,“胡说,哥哥我人缘那么好,从来不会得罪人。”
苏景殊白了他一眼。
人缘好是真的,可仇家名单那么长一溜儿,你说你从来不会得罪人?
什么屁话?!
(),如今的司农寺一把手不是别人,正是老王亲信中的亲信吕惠卿。
这次被调回京城的不只苏景殊一个,在地方推行新法成效显著的年轻进士被调回来好些个,同时被贬出京的京官也有好些个。
有一点他想不明白,官家支持新政毋庸置疑,他也知道经历过庆历年间新政的老臣大多不赞同老王的做法,可他这时候又把文彦博文相公从大名府调了回来,这是想干什么?
在京城的几位相公看老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天天不是挑刺就是找茬,看上去一个比一个不好相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不是全盘反对老王主持的新法,而是庆历年间挨过打不想让老王在同样的地方再跌倒一次。
找茬归找茬,新法还是得继续推行。
文相公不一样,他是旗帜鲜明的反对新法,认为新法从头到尾都是在胡闹,这时候把他调回京城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京城已经有一个持全盘否定态度的司马光,再加上一个文彦博,嘶,老王你多保重。
苏景殊搓搓胳膊,感觉回京也没那么不能接受,至少看热闹可以近距离看,不用求亲朋好友写信,也不用去许大人那边打探消息,回到瓜田后他自己就是一只快乐的猹。
还有就是,他要回京,庞衙内跟着走吗?
庞衙内当然是想走的,但是他的任期没到,又不想遇到什么事情都去麻烦他爹,只能眼泪汪汪的送走小伙伴,他自己继续在登州给许大人打下手。
动脑子的事情交给许大人,他就乖乖当个摆设,许大人指哪儿他打哪儿,绝不自作聪明搞事情。
他接下来可以和许大人一起回京城,不要担心他,也不要想念他,留他在登州历练就行,他一点意见都没有。
苏景殊费劲儿的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这反应真的不像一点意见都没有,“要不衙内和太师说一声,让太师出面把你调回京城?”
庞昱摇头,“不行不行,我和我爹说好了来登州就不能随便走,现在去找他也没用。”
他爹本来给他挑的差事在陈州,是他自己放着离京城近的陈州不去非要来登州,只是没想到他才来没多久小伙伴就要走了。
这事儿不怪他们,要怪就怪随便调动官职的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