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庄稼汉满面风尘,面黄肌瘦,手脚都布满了结痂的伤口和老茧。
可即便如此,他们在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捉刀人,也丝毫没有惧意。
打头那个,更是直接拉开了衣衫,将骨瘦嶙峋的排骨胸口袒露了出来。
“没活路咧!你个孬货不叫俺们活命,俺们找天老爷做主!”
“天老爷?”
宦官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之色,他对着章台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天老爷岂是你们这种泥腿子就能见到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俺们屯田种地,讲好的徭役、赋税都是说死了时间的,怎生春种的时候服役了,秋收的时候还要服役?”
“乡亲们给俺们评评理!俺们今年遭了旱,粮食短了收成,还要高六成的赋税!”
说到这儿,那庄稼汉通红了眼眶。
他拿满是泥垢和老茧的脏手,颤巍巍指着那白净宦官。
“还让不让俺们活?恁还让不让俺们活了!”
一句句话,好似重锤铁钎一样,狠狠砸在在场众人的心中。
秦朝奉行“重农抑商”政策,所以农人种地跟在场所有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事。
旁观的人群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好”。
宦官闻声,立即扭头四看。
他拔出佩刀三寸,大喝了一声:“谁人!”
原本热血上涌的众人,在看到宦官打算动刀子了之后,都纷纷住了口,只是拿眼镜斜瞟着他,怒气冲冲地沉默着。
宦官一脸得意,他把头扭回来,拿鼻子瞪着那庄稼汉。
“既然你们种了这土地,那就得卖这把力气!”
“咱家瞅你这满身的精壮肉,想来要是踏实肯干,怎么可能没好收成?分明是你在颠倒是非、巧舌诡辩!”
那庄稼汉子本是老实人,单论嘴皮子功夫,肯定是说不过这宦官的。
他本来就嘴笨,之前说的那几句话,还都是大家伙集思广益,又央求屯里的教书先生给支的招。
这走一路,说一路,全是这几句。
但没想到,遇到了个牙尖嘴利又人多马壮的宦官,被辩驳得不知说什么了。
于是,他抖抖索索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赢子游在楼上看得真切,他心中暗道:“这宦官倒是有几分眼熟……莫不是也姓赵吧?”
正此时,那展护卫三两步虎跳上来,疾步走到了赢子游的跟前。
“公子,已经打探完毕。”
赢子游朝楼下的庄稼汉努了努嘴:“跟他说的可有出入?”
“没有错漏。”展护卫点了点头,“不过此事倒是颇有蹊跷,甚至于……”
他话没说完,只是左右看了一眼。
“喝了这么多酒,倒是有些乏了。”
赢子游笑着冲歌女摆了摆手。
“本公子醒醒酒,就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这歌女原本一直侯在赢子游的身边,便是想着趁机好好服侍一番。
不料却等了个空欢喜,不免眼中多了一抹失望,但嘴上却仍旧乖巧:“是,公子。奴婢告退。”
话音刚落,空中抛出一个弧线,沉甸甸的钱袋子稳稳落在了她的手上。
“公子,这?”
“赏你的。”
“谢公子!”歌女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等到人下了楼,展护卫这才继续说道:“此事牵扯甚广,甚至连……”
“那阉人可是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