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出息够了
齐修远在心里说,面上却露出惭愧的表情。
“有件事恐怕父亲还不知道,”齐修远微微抬头,将自己充满喜悦的一双眼睛在齐博伦面前,“我的妻子贞娘在去往灵水镇的路上检查出了身孕,我马上就要做阿爹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实在是不忍心抛下他们母子而去”
“儿女情长的人,这一辈子都难成大器,作为你的父亲我感到很失望”齐博伦避开齐修远那双与某个负心女人如出一辙的乌亮眼眸,面无表情的训斥道。
齐修远不好意思的对自己父亲笑笑,不过看他那坚定不移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坚持自己原来的选择,并不打算改变初衷。
“在元武大6实力才是生存的基础,相信以前的你也很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要不然你的修为不会在小小年纪就达到这样惊人的高度,既如此,你为什么要改弦更张,放弃自己原本的打算自甘堕落”齐博伦的语气里充满不解。他自问对这个儿子还算了解,前者虽然总是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温顺模样,但他对力量的渴望曾不止一次的暴露在齐博伦眼前这也是他没有对齐修远突破黄阶巅峰晋升绿阶而感到惊讶的原因,他想不通齐修远改变的原因。
“父亲,从前的我懵懵懂懂,并没有体会到生存的真正含义,我之所以一直努力修炼是因为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齐修远摆出一副掏心窝子的架势,“直到母亲做主让我娶了贞娘为妻,我才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值得我去追寻,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并不打算改变,所以很抱歉,父亲,我让您失望了。”
齐博伦做梦都没想到哪怕是置身于谷底深渊边沿也没有放弃上进的儿子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锐气尽失,他以一种极端错愕和探究的眼神来回打量着齐修远,“你知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你确定要放纵自己沦为平庸,任人宰割你确定这是你妻子想要的”
做妻子的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修为高深强大到能够做她最可靠的保护神
“是的,父亲,我确定贞娘的想法和我一样,”齐修远垂下眼帘做出一副唯妻子之命是从的固执模样,“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我的安全更重要。贞娘也常说善泳者溺于水,我现在的修为在灵水镇已经足够自保,我很乐意就这样安心生活下去。”齐修远这话绝对是大实话,在经过那百世轮回他已经受够了那些颠沛流离痛苦不堪的日子,如今的他只想要安宁平静的过自己的生活。
齐博伦看着一脸笃定,神采飞扬的儿子,突然就找到了他之所以变化如此巨大的原因所在
当年的他因为韵娘的失踪而痛不欲生,在京城盘桓数月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爱人所在,百般绝望下,被父亲手下的影卫强行押回百川府娶亲生子直到妻子所生之子周岁才查到韵娘的真实身份,等他赶到京城想要找到那个狠心的女人问一问,问她为什么要给他留下一封断情书,问她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得到的却是韵娘远嫁北疆的消息
他几欲狂却斗不过那高高在上修为深厚的安王父子,最后抱着一个被安王父子一脸鄙薄憎恶称之为孽种的襁褓,遍体鳞伤的在瓢泼大雨中踉跄离开了安王府
那是齐博伦这一辈子最黑暗也最绝望的一天
他回到百川府后,一颗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带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报复情绪,他把这个抱来的孩子当做外室子记在了自己一个毫无存在感的通房名下,充作庶子教养,还生生将他的岁数往下压了压,让修玮反倒做了哥哥,实际上,齐修远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才是他曾经心心念念、最期盼最渴望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满腔的怨愤无从宣泄的缘故,他彻底无视了这个他心爱女人为他所生的儿子
满心满眼都是报仇都是把韵娘从定北侯手上抢回来的齐博伦全身心的投入进修炼中,从没尝受过母爱的齐修远又失父爱,最后只能在两个弟妹身上寻找那仅有的亲情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肯过继出去他还是坚持要做自己的儿子
齐博伦望着面前这个神色难堪却不改初衷的儿子,心中莫名的有些酸涩在他和韵娘都抛弃了这个孩子后,是秦贞娘的出现让他明白了什么才叫活着,真正的、有血有肉的活着
父亲我之所以一直以来努力修炼是因为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直到母亲让我娶了贞娘为妻,我才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快乐的事情值得我去追寻,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并不打算改变,所以很抱歉,父亲我让您失望了
想到齐修远刚才对他所说的那番话,想到他那充满歉意却又固执的神情,齐博伦那颗冷硬的几乎和坚冰相提并论的心莫名的就有了片刻的松动。他头一次正眼望向这个与他五官颇为肖似的只有一双眼睛与韵娘如出一辙的孩子,“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那么,本座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不会再固执的干预下去。修远,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父亲希望你永远都能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幸福快乐。”
“父亲”齐修远愕然抬头,与齐修远那双永远都充斥着冰漠和疏离的冷眸对视,喉头忍不住有些堵得慌。
“本座还有别的事要做,你要没事的话就离开吧。”齐博伦从旁边取过一份文件,出口赶人。
齐修远一怔,下意识的想开口说点什么。
“怎么”面容已经重新恢复冰冷的齐博伦微扬下颔,语气平淡的问了句,“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本座说”
齐修远脸上瞬间闪过狼狈为自己那犹然蠢蠢欲动的可悲渴望,他条件反射地挺直背脊,勉强稳住有些轻颤的声线,语气平稳地道“儿子没什么要说了,这就告退。”
齐博伦面无表情的看着齐修远向他行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转头离开。
“修远,你从未想过我为什么要给你起名为远远也,遥也,远不可触、遥不可及也。”齐博伦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无声的泪水从指缝里不停流出,顺着手腕湿润了华服袖口。“韵娘怎么办,我越来越恨你了,我真的越来越恨你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们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含在口里捧在手里养大的孩子已经自己长大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也有了一个家,一个如同我们曾经所希冀的、所渴望的那样会给他带来幸福和快乐的家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