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打打,一直忙碌到夜半时分,歇工的钟声方才响起,思苦崖上的小执事,引着夙冰走去一处洞府,这洞府在男修洞府的对面,一整排只有夙冰一个人。
说好听点儿称为洞府,其实就是一间陋室,除却一张糙石床,连一件日常家具都没有。
好在夙冰也不挑剔,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蒲团,便开始打坐修炼。眼下正处于风口浪尖,留在思苦崖清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此地虽然比不得夜来峰灵气充裕,但总归处在天枢山脉上,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对于筑基中期的修士来说,足够用了。
吸纳天地灵气,在体内运行一个小周天过罢,夙冰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沈沁眉那张美丽的脸来,不由喃喃道“妖怪叔叔,你觉不觉得沈美人有些怪,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
好一会儿,邪阙的声音才从灵兽袋中懒洋洋的传了出来“跟她不熟,我不知道。”
夙冰噎了一噎,才想起来神农峰那段日子,邪阙还只是枚蛋。
正打算跟他详细说一说当时的情况,那厮忽然道“阿夙,咱俩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恩”
邪阙郁闷道“你能不能别总是叔叔长叔叔短的,叫的我多老,你多小一样,真算算年纪,咱俩指不定谁更大一些呢。”
“那我叫你什么”顿了顿,夙冰道,“小白”
“滚”
“阿毛”
“”
“大白”夙冰一拍手,真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你还是继续叫叔叔吧。”邪阙就知道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自己被她活活气死,撇撇嘴缩成一团。算他没事找事。才闭上眼睛,预备继续睡觉之时,突然支起两只耳朵,冷冷道,“有修士闯进禁制来了。”
“什么”
夙冰微微皱眉,思苦崖上关着的修士,最高不过筑基后期,想要突破她设下的禁制并不困难,但做到不被她察觉,根本不可能。
但她更相信白毛的判断,忙将神识尽数探出,扫视一圈过罢,仍然一无所获,
正打算开口问一问白毛是怎么回事,方寸之地内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且还是夙冰眼睁睁看着他,四仰八叉的摔在自己面前。
这同那天自己摔在名尘床上,好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倏忽扬眉一笑“位置似乎调的有些偏差,合该摔在床上才对。”
夙冰讶异极了“元宝师兄,怎么会是你啊”
“怎么不能是我”元宝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扫视一圈,不由微微拢起眉头,“这是你的洞府么,怎么像个牢房一样”
“元宝师兄真是好眼力,这确实是间牢房。”
夙冰忍下心中疑惑,将白天生的一切同他讲了讲,然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元宝垂着眸子,默然半响,才点点头“先留在这也好,外头风浪大。”
觉得他话中有话,夙冰问道“你既然都不知道我在哪儿,如何寻到此地又是如何避过思苦崖上那只看门兽的”
“凭这个。”
元宝走过去夙冰身边坐下,随意一摊手,现出一幅画卷。
夙冰还未曾将神识探去,便听见邪阙寒声道“山河社稷,居然落在他的手上。这贪狼星的气运,果真好到惊人。如此说来,阮仲从河灵身上窃取到的那些宝贝,八成全都落在此人手上了。”
夙冰不禁咋舌,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邪阙又道“杀了他,抢了”
夙冰不认同的皱起眉头“你也知道,神器不同于法器法宝,它既然肯认元宝为主人,证明它同元宝有缘。况且所谓机缘,皆由天定,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抢走断人命定机缘,等同逆天,是会遭天谴的。”
“胡扯”邪阙咬牙,真是恨铁不成钢,“老子哪一样宝贝不是抢来的”
“所以你才总是被雷劈。”
“你”
被人抓到痛脚,邪阙瞬间白了脸,阴沉沉地道,“你待他与别不同,不愿和他为敌,便直说好了,同老子扯什么大道理你以为老子是拓跋战,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夙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说教起拓跋战的时候头头是道,你自己又真正做到几分”
说完,挥爪子将灵兽袋封住,再不听她说话。
夙冰知道他误会了,但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没错,她从内心确实不愿意同元宝为敌,却并非因为曾经那点儿交情。真实的情况是,她看不透这个人,总觉得一旦和他翻了脸,自己极可能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这种恐惧不知因何而生,说出来都有些丢人,曾经面对那么多通天者,她也不曾生出过如此奇怪的感觉。
“你什么傻”
打从将山河社稷拿出的一刻,元宝便将视线锁夙冰脸上,他看到很多表情,但独独不曾看到一丝贪婪,略有些揪起的一颗心稍稍放了放,唇角微微翘起,他道,“你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你怎么得到的”夙冰瞥他一眼,叹气,“气运真是好到让人嫉妒。”
“一切全凭我自己的努力,同气运有何关联”
元宝不大满意地回瞥,“你若想要,一样可以从我手中抢走,那是不是意味着,你的气运同我比起来,更上一层楼”
夙冰摇摇头“你太偏激了,天时地利人和,总是缺一不可的,这世上努力的人太多,但未必每个人的付出,都能拥有相应的回报,元宝师兄,老天终究带你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