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那就没有想起来的必要。”
萧白夜离开之后,堂中就剩下夙冰一个人,摩挲着下巴站了很久,她后脚出门,化为一道白光落在城楼上,撩袍坐下,仔细留心城内的一切。上古的天空,宝石一般的蓝,一花一草,一人一兽,皆是记忆中的模样,没有一丝变化。
莫非夺舍重生之事,当真只是她所经历的一场幻境
夙冰摸了摸心口,太不可思议了。
坐到天黑又天亮,她返回自己的洞府,侍女将一切打点妥当,原本熟门熟路的事情,夙冰竟有些不习惯了。打坐练功,口诀一经催动,她立刻感受到一股异样,慌忙停住,她试图在识海里搜寻金刚伏魔铁的影子,但一无所获。
折腾一番之后,索性就睡了。
之后的几天一直没有出过城,萧白夜得闲时,夙冰就去找他聊天,不得闲时,她就去城内闲逛。渐渐找回当年的感觉,不再觉得陌生。夙冰开始享受这一切,以现如今的心境,甚至看到了从前她看不到的景象,也想明白了她曾经想不通的心结。
“君上您出关啦”
身后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
夙冰转过身,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冲她甜甜笑着。识海经过一番搜索,夙冰才想起来他是血盟长老会二长老的重孙子,小孩子笑靥如花,双目如黑曜石一般闪耀。
夙冰心头一阵舒爽,正欲张口,眸子里一抹暗涌一闪而逝。
“君上您怎么了”
“没什么。”夙冰抬起头揉了揉他的脑袋,“只是你的瞳孔里没有我罢了。”
小孩子搔搔脑袋“我明明看见您了啊。”
夙冰苦苦一笑,没有说话。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城,城里或许是空的,或许住着一些人,城的名字也许叫执念,也许叫心魔,兴许是幻境,也兴许是记忆。欲修仙者最初修体,摧毁身躯带来的桎梏。其次便要炼心,炼心的过程,就是打碎这座缚心城。
夙冰阖上双眼,去感受周遭灵气涌动的声响。
渐渐的有什么在她识海内凝聚,不断出嗡鸣之声,继而钻出她的识海,飘在眼前。夙冰抓住金刚伏魔铁的尾端,手心里满满都是汗,她逼着自己睁开眼睛,认清这里的一切,继而举起伏魔铁,飞身跃起一棒砸下
伏魔铁的另一端暴涨数十倍,劈山之势,“嘭”的一声
虚像尽碎,夙冰被一股力量冲了出去,穿透重重阻力,终于摔回到现实中来封闭的神识尚未完全放开,一道又一道高阶修士气息就纷繁涌入,脊背不由自主的绷直,肩胛骨立时被一道力量锁住
“没想到你用了六十年时间,就毁了我的天工开物,还因此得悟,突破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力量在她体力打个转,儒圣冷冷道,“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若你不是辟雷器灵,我倒是可以考虑收你为徒。”
六十年
夙冰眸子一紧,看来画中时间与外界果然不同步。
一颗光球冲着儒圣飞来,儒圣挥动手臂布下一层结界,牢牢挡住,继而拔腿便飞。他这一动,体力灵力流逝的极快,夙冰意识到他受了不轻的伤,放出神识向后一望,才看到一名大乘期修士紧随其后
夙冰识海一阵吃痛,追在后面的高阶修士并不只一个,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若不是儒圣之前有她在手不怎么惧怕天雷,怕是早被那些修士扒皮拆骨。
如今她从画中出来,儒圣的屏障便少了,只能重新撑开自己的金火伞。
一道障目符箓甩出去,儒圣带着她躲在一处石头后,从袖中摸出几块儿灵骨,在地上摆出一个隐匿阵,但他还未曾来得及控阵,就偏头吐出一口血来眼看那修士就要摆脱障目符箓,夙冰赶紧出手,夺过他手里最后一块儿灵骨,在乾位上摆正,扎破指尖,滴出一滴精血,口中念念有词。
那名追来的修士也受了伤,只比儒圣稍好一些罢了,许是对阵法不甚精通,来来去去并没有现,便向东急追赶。夙冰松了口气,她大概已经猜到,这人是为了争夺辟雷珠而来,想必是有人将辟雷珠在儒圣身上的消息散布出去了。
果然,听见儒圣恶狠狠地道“都是因为你,害我被人四处追杀若非我这些年身受重伤无法痊愈,无法操控天工开物,你以为你能从里面逃出来”
“不要脸的见得多了,如您这般不要脸的,还真是生平头一遭见识。”夙冰拂袖朝地上一坐,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您自己起了贪心之念,怪的了谁”
“你”
瞧见儒圣涨红了脸,夙冰只觉得大快人心,之前见他总是一派风流不羁的模样,就算那日被邪阙引来天雷,也不似今日这般急躁落魄。可见这些年来,他自以为不惧天雷可以四处游荡的快活日子,比曾经东躲西藏更惨
儒圣吐干净胸腔淤积的血,吞下两颗丹药,开始就地打坐。
过去半个时辰,才睁开眼睛“谁”
夙冰戒备起来,周遭寂静无声,只听见秦清止冷漠的声音“人放了,饶你不死。”
夙冰仰起头,看见一抹黑影从半空徐徐落下。
儒圣冷笑一声“我就算不放,你有本事杀我么秦清止,一旦开了杀戒,你的道行可就毁了,要不然,你足可以杀了邪阙,也不必逼他自己去跳神农化妖鼎。”
夙冰心里咯噔一声,直直沉到谷底。
她张了张嘴,又敛住眸子忍下。
秦清止淡淡道“你说的对,我不会杀你,但我有办法令你生、不如死。”
儒圣恨的牙痒痒,从来不曾这么恨过一个人,偏偏不费吹灰之力,就败给他“你将辟雷珠的事情透露给别人,你就不怕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尽管说,只是别人信不信,就不由你了。”
语毕对夙冰道,“走了,回宗门。”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