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邽东接雍都,路程需要耗费十余天,一路东去,道路通达。
上邽处于西北的最东段,离边境最远,因此并未受过战火的波及,一路走来,经过许多城镇村庄,偶见流民,与茫茫戈壁荒无人烟相比,上邽已算得上是绿意盎然,人烟阜盛,就连气温也比其他地方要舒适些。
这一趟行程不紧不慢,入目所见,皆是自己从小熟悉的情景,悠闲吃草的牛羊散落在牧场,妇人们坐在村头边掰玉米边谈天说地,沿途还有抱着竹篮的伶俐小儿向行人兜售各色货品……一副太平盛安的景象,翩翩的心情既忐忑又兴奋。
从雍都来上邽,裴湛只让玄影、凝雪凝烟跟随,其余人马都留在了雍都,刚进上邽的城门,裴湛便让玄影去找客栈先行歇下,他独自骑马带着翩翩往她家的方向而去,凝烟凝雪紧随其后。
也许是近乡情怯,二人行至路上,翩翩感觉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了。
裴湛笑道:“怎么?就要见到你母亲了,反倒退缩了?”
翩翩可不认同:“我哪里是退缩,我是激动。”
说完,又转头低声对他说道:“一会你就把我放下,我家附近人来人往的,叫人看见不好,而且我娘亲也不知道咱俩……”
裴湛故意搂紧她的腰,好笑地看着她:“你担忧的是不是太晚了,你这是把我用完了就扔呀?怎的,你的家门我不能进?”
翩翩:……
她是有些别扭,见他如此说,也嗫嚅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湛闲闲道:“你娘亲可不像你这么笨,想来你兄长也早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你母亲了。”
叶氏被救出来后,迫不及待地就想见女儿,裴湛便三言两语告诉叶氏,为了翩翩的安全,他已将她送至江南,届时他会亲自护着翩翩归家。
叶氏是个聪明人,何况她也从翠玉的口中探听了一点消息,国公府世子和自己的女儿之间似有纠缠,见眼前的男子不欲多言,也没有继续追问。
翩翩吃了一惊,听裴湛如此说,又安了不少心。
此次来上邽,裴湛这个安抚使暂未通知当地的县丞,二人行行走走,远远见到翩翩家的宅院时,裴湛将马车上犹自激动的人儿抱了下来,二人牵着马继续往前走。
小时候,翩翩家的宅院就是附近这一片最好的,如今多年未归,翩翩以为自家的宅子年久失修,肯定已不复从前的模样,而叫她吃惊的是,记忆中的宅子比之前更气派了些,门头被修葺了一番。
小时候,爹爹为了哄娘亲开心,在宅子前头劈了一个小院,给娘亲养花种树,而今日,那一丛鲜花旁,依旧有一道熟悉的温柔的身影,正手持着长嘴的水壶给花儿浇水……
翩翩忍不住热泪盈眶。
那是她的……娘亲。
她再也忍不住,脚上的步伐加快,渐渐跑了起来。
叶氏也似乎听到了动静,但还未来得及转身,腰身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娘……娘,我是翩翩……”
叶氏手中的长嘴大壶跌落在地,她颤着手握住环在她腰间的两只手,转身,看向她近五年未见的女儿……
母女俩泪雨滂沱,叶氏将自己的女儿搂进怀里,不停抚摸女儿的脸,嘴唇翕动,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声而来的陈嬷嬷和翠玉从屋里头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也是激动地抹泪。
陈嬷嬷瞧见了立在不远处的国公府世子,心里一惊,走到叶氏面前,拉了拉她:“娘子……莫哭了,国公府世子也来了。”
叶氏擦了擦眼泪,又帮女儿擦了擦眼泪,看向不远处的裴湛。
裴湛见状,忙上前先行礼:“叶夫人。”
叶氏含笑看他:“此番多谢裴世子送小女归家,一路上很累吧,快进屋歇脚。”
裴湛看了看还在抹眼泪的翩翩,点了点头。
翠玉见到翩翩开心极了,脸上的笑容也灿烂:“姑娘,奴婢也来到了你的家乡,之前咱就说好的,你在哪,奴婢就在哪里。”
翩翩的眼睛依旧是红的,她笑着说:“翠玉,我都把奴籍还你了,以后就不要自称奴婢了,咱俩姐妹相称即可。”
翠玉悄悄看了眼裴湛的背影,和翩翩做姐妹?给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