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响起内侍尖细的声音“太后召广宁公主。”
终于要来了。
广宁公主晃了一下神,起身走出内殿。
伺候她的小宫女犹豫道“公主,要不要换身衣服”
“不用。”
积雪在阳光下慢慢消融,春日的风略有些凉,扬起她鬓间的流苏。
广宁公主扶了下乱晃的流苏,道“这样的装束,本宫很喜欢。”
行至太后的清宁宫,名贵的熏香压不住苦涩的汤药味,一向威严坐姿端庄的太后敛眉半歪在椅子上。
数日未见,她的白比以往多了许多,大抵是因为白的缘故,她看着也老了许多,久居高位的威仪虽在,但到底少了点精气神。
广宁公主拜下“太后安好。”
太后没有让她起,也没说让她跪,手指交叉,鎏金的护甲上的飞凤展翅欲飞,红宝石镶就的凤目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你如今也大了,到了该议亲的年龄,哀家看着蜀地的蛮人就很好。”
广宁公主瞳孔微缩。
大国曰夏,有礼仪之大,大夏朝自建国以来,便以天朝上国自居,从未有过公主和亲蛮夷的先例。
莫说公主和亲蛮夷了,就是平民百姓家,也自持身份,讲究个夏夷之辨,从不曾与蛮夷结亲。
在夏人的眼里,蛮夷茹毛饮血,如怪物一般,嫁给蛮夷,是一种比死还让人难以接受的侮辱。
大夏朝的女子,宁愿去做勾栏院里的娼妓,也不会去嫁一个蛮夷。
而如今,太后让她下嫁蜀地蛮夷。
广宁公主手指微紧,原本苍白的脸上又白了一分。
殿内瑞兽吐出袅袅云雾,一丝一缕如梦幻一般,广宁公主抬起了头,看着高坐在椅上的太后,道“我嫁。”
太后抬了抬眼皮。
广宁公主轻声道“我连死都不怕,怕这个做什么”
太后凤目轻眯,道“你会是大夏朝的耻辱,你所生的孩子不会因为你是大夏公主而受一点怜惜,他日大夏与蛮夷开战,不会留有你孩子的性命,更不会将你接回大夏。”
广宁公主脸上的煞白漫上唇畔,弯弯的柳叶眉蹙起又舒展开来。
太后冰冷的声音在殿里回荡“只要哀家活着,你也需活着,终哀家一朝,你不得出蜀地。”
广宁公主闭上眼,声音轻颤“遵太后懿旨。”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尚未出正月,天启城的积雪便化了大半,参加春闱的学子从四面八方赶到天启城,其中不乏世家大族的青年才俊。
秦钧重视此次春闱,想趁此机会筛选有才之士,陌刀横在当场,官员们自然不敢捣弄自己的小九九。
陌刀用来威慑官员,秦钧自己也没有闲着,李昙虽然还没有处置,但已经琢磨着料理李昙母族的事情了。
东莱齐氏,虎踞青州之地多年,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然再怎么不好啃,他也要去动一动。
若不然,青州离天启城那么近,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攻打天启城的青州兵,还是不是只有十万。
十万他尚能抵挡,但二十万,三十万呢
于秦钧看来,大夏朝的心腹之患并非蛮夷异族,蛮夷异族并不经打,稍微拨点兵过去,便能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