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杜云彤半天才想明白,秦钧是嫌她瘦了,让她多吃点饭。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杜云彤觉着,这男人的心呐,不比海底针浅多少,也不好猜得很,尤其是秦钧这种脾气,一句话,他能在心里过个十几遍再说出来。
且说的时候还会顾左右而言他,一般人,真猜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钧不善言谈,更不善于与人交往,多半就是吃了不善于表达的亏,更确定的来说,是天生表达能力有缺陷的亏。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能很快猜中秦钧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猜不中秦钧话里的意思,又不知道秦钧想说什么,一次两次没事,次数多了,谁还乐意继续陪秦钧玩你说我猜的游戏
大家都很忙的。
凉风习习,月挂中天,秦钧低低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回去吧。”
杜云彤点点头“好。”
“侯爷送我回去。”
世宗皇帝督建的昭武院颇大,又听了国师所言,将玄门八卦隐匿起其中,她纵然不路痴,也找不到自己居住的屋子。
秦钧就不一样了。
这个时代打仗也颇有讲究,两军不排好阵型,是不能出兵的,作为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只读兵书是不够的,还要看奇门遁甲,知晓各种方阵。
不止秦钧如此,大夏朝所有的世家将军,都是如此的。
随便拉出一个将军,都能在后世从事考古行业,熟知各项陷阱阵型,能省下不少用来炸古墓的炸弹。
就连姜劲秋这种主业并不是将军,只略看了几本兵书韬略的人,都能夜观星象,得知明天有雨没雨。
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杜云彤再一次被古人要掌握的知识深深折服。
仔细想来,还是二十一世纪好。
在二十一世纪,在这个年龄段,才是上高中大学的年龄,除了应试教育外,剩下的根本不需要操心。
哪像这个世代,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女工刺绣,妇德妇容,四书五经,样样都要掌握,尤其是高门贵女,更是要搏一个才女的名头。
有时候某家才女写出来的文章,比之科举里的文章也不差多少。
想到这,杜云彤又有些庆幸,还好还好,秦钧对她没太多要求,她写的那些大白话他也不嫌弃,绣的歪歪扭扭的香囊他也平静收下,没说什么绣工忒差的话。
杜云彤思绪乱飞,一边走,一边与秦钧说着话。
多半是她在说,秦钧在听。
秦钧的声音谈不上好听,没有少年应有的清亮的嗓音,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大抵是知晓自己声音不好听的缘故,他的话不多,即便说话,也会把声音压得很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秦钧压低之后的沙哑声音会有一种莫名的性感在里面,但秦钧与别人说话时,却没有这种感觉了,更像是藏于黑暗中的猛兽,蓄势待,阴鸷的吓人。
她原来以为他处于变声期,声音才会这般,但这几年过去了,他声音还没变完,还是这种低哑的声音。
不好当面问秦钧,杜云彤便拉了宫七问是何原因。
宫七微敛着眼睑,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语调平静地诉说着当年的那场惨烈战役。
杜云彤手指握紧了茶杯。
新倒的茶水滚烫,好一会儿热她才感觉到手指疼,松开手,手指被烫得通红。
宫七道“能捡回一条命已经非常不错了,坏了嗓子,着实算不得什么。”
夜色下,杜云彤偷瞄一眼秦钧。
她挺心疼他的。
如果可以,她想治好秦钧的声音。
清俊华美如九天之上神祗的他,真实的声音一定很好听。
皎皎月色倾泻而下,夜幕中点缀着的星辰汇聚成银河,银河忽闪忽暗,转眼又一个黎明。
这日是三月初三,太后给广宁公主办成人礼的日子。
杜云彤起了个大早,略微收拾后,与命妇们一块去参加广宁公主的成人礼。
夏夷有别,嫁了蛮夷,便不再是夏人了。
哪怕这婚事是太后亲定的,命妇们也不愿沾染上关于蛮夷的任何关系,虽参加了广宁公主的成人礼,但还是自持身份,没有一人愿意去给广宁公主加簮。
按照大夏朝的规矩,无人加簮,便是无人祝福,无人嘱咐,便是全不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