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的目光看向杜云彤,淡淡道:“皇祖母心怀不轨,毒杀父皇,追杀两位皇弟,此时众人皆知,皇祖母身上的衮服,便是铁证,翁主又何须为皇祖母开脱,强推在我的身上?”
“我知皇祖母待你深厚,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便往我身上泼脏水。”
话音刚落,朝臣们的心思又开始左右摇摆。
是了,太后待杜云彤素来亲厚,更是破格给了她昭文翁主的封号,难保她不会为了维护太后,把脏水全部泼在四皇子身上。
许是大病初愈,李晏的语并不快,眼睛也有些呆呆的,仿佛没有焦点一般:“我一直养在深宫,不曾外出,与禁卫军统领,更是没有半分交情,能有今日,不过是因为天佑大夏,颜统领忠肝义胆,不忍见乱臣贼子当道,毁我大夏江山。”
一段话说完,朝臣们面上多有不忍。
当年太后杖杀二皇子,四皇子惊吓过度,竟然疯了,这么多年来,不曾出现在世人视线,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让禁卫军颜松云替他卖命?
虽说四皇子的生母出身与颜家,可关系与颜松云远着呢,颜松云没必要为他卖命。
再说了,如今天家血脉就剩这一个,颜松云辅佐四皇子李晏,不过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凡太子殿下与纯王殿下在一个,颜松云都不会选择痴傻的四皇子。
争取过来的朝臣又被李晏的一番话勾了回去,杜云彤淡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截明黄圣旨,朗声道:“四皇子,你看这是什么。”
李晏呆呆的眼睛有微光闪过,杜云彤勾了勾嘴角,轻蔑道:“明成帝有言,大行皇帝非圣明之君,奈何皇子只余大行皇帝一人,只能将皇位传于大行皇帝。”
明成帝是正德帝的父亲,太后娘娘的夫君,明成帝在世时,身体并不算好,因而太后娘娘时常临朝,展示了自己非凡的政治能力,颇得明成皇帝的欣赏。
李晏手指微紧,颜松云眉头微蹙,杜云彤笑了笑,随手甩开明黄圣旨,道:“但明成帝终为一朝天子,担忧自己崩逝之后,大夏万里河山毁在大行皇帝手中,故而又留遗诏一张,以托后事。“
杨节起身道:“明成帝说什么?”
杜云彤看着李晏,高声道:“若大行皇帝可佐,太后娘娘便辅佐临朝,若不可成事,则要太后娘娘自行称帝。”
此言一出,朝臣们炸开了锅:“这怎么可能!”
“太后不过一介女子,怎能称帝?”
杜云彤环视着周围群臣们脸上的精彩,道:“只待百年之后,将大夏江山,仍交还给天家子孙便是。”
晃了晃手里的明黄,杜云彤讥讽出声:“太后娘娘,根本无需谋逆称帝!”
李晏垂眸,似乎在看脚下的华美的地毯,颜松云半入鞘的佩剑再度出鞘,身影快如闪电,直取殿中的杜云彤。
杜云彤不避不让,朱唇轻启:“找死。”
朝臣们只觉眼前一花,耳畔脆响响过,原本杀意逼人的颜松云退了一步,手中佩剑断成两截。
他的面前,秦钧盔甲染霜,萧萧而立。
杜云彤呼吸一紧,挡在她前面的男子微微侧脸,凤目凌厉,却在与她视线相交之时,化作一片柔光。
“侯爷。”
杜云彤声音柔软,秦钧漠然点头,扭回脸,漫不经心地看着颜松云:“你不是本侯的对手。”
“叫你的人一起上。”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新年。
天启城破,王宏率领青州军踏进皇城,于朱雀门下,看到一人一马,反手握着陌刀的清瘦冷冽男子。
狂风大作,卷起宫殿上的积雪。
千军万马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杀神!”
太极宫里不知何时燃起浓浓烈火,颜松云怀抱着四皇子李晏,葬身火海。
后来宫人打扫宫殿,仍有一具高大尸骨,以守护的姿势,将另一具小的尸骨紧紧抱在怀里。
多年后,世人津津乐道,那些传说,那些耳熟能详的英雄赞歌。
世界上真有一人敌万军的存在吗?
有的,那人便是定北侯秦止戈。
哦,不,不是定北侯,是九王。
天子是万岁,九王便是天子之下的第一人,有上斩昏君,下诛佞臣之权。
凌驾于天家皇权之上的存在。
后来那威震天下的九王卸甲归田,与夫人一同赏玩人间。
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极长,绝色的女子轻声低喃:“告诉你一个秘密。”
男子牵着女子的手,神情淡漠,但眸光深沉:“唔,我也告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