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婚约对沈书仪而言当然有如晴天霹雳当头砸下,甚至与噩耗无异,以至于她脑子一嗡,几乎是当场便落下泪来。
“陛下,臣女……臣女怎能嫁给姜世子呢?”
在她眼里,如姜靖宇这般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又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就应当娶如沈泱泱这般的女子,又怎么能配得上她。
此时的沈书仪哪还记得要维持往日端庄娴静的仪态,已经被不甘和恐惧彻底淹没。
当然,她也彻底忘了自己的身份。
裴席钰眯了眯眸,本就寡淡的音色此时更是勾起几分不悦,唯有双眸仍旧连一丝波动都欠奉。
“你这是在……质疑孤?”
宛若濒临死亡的压迫感令沈书仪浑身一颤,陡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认清现实已经是无力回天。
是啊,裴席钰可是一国之君啊,若真对沈泱泱有意,男人怎么可能会不知晓沈府的内情。
就如同过去的裴珣为了她让沈泱泱嫁给了陆霖这个将死之人一般,如今的帝王也不过是为了沈泱泱给她和姜靖宇赐婚而已。
天道好轮回罢了。
沈书仪惨然一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磕头谢恩。
“臣女,谢陛下隆恩。”
裴席钰再没看她一眼,只缓缓落下一句:“时辰不早了,今日夜宴便到此为止,你们都各自回府罢。”
然而正当他拂袖准备起身离开之时,陆君则却又忽然迈出一步,温声道:“请陛下留步,微臣还有一事要禀。”
裴席钰眯了眯眸。
“哦?何事?”
话落之时,他原本已经抬离的右手又重新搭在了銮座的扶手之上。
一旁正要扬声摆驾的太监总管周士良将男人这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
这陆大人虽确实如段元礼所说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材,但依陛下的性情,能有如此耐心仍旧是着实罕见呐。
思及此,他不由望向那道生得格外秾艳秀丽身形之柔媚更是格外浑然天成的身影,颇为感慨地轻叹了声。
恐怕终究还是因着这位陆夫人了。
倒没想到就连陛下这般清心寡欲惯了的男人,原来也终究还是有色令智昏的一天。
只是放在眼前这女子身上,倒也确实不甚奇怪……
陆君则何其敏锐,哪怕周士良的目光已经极为隐秘,他仍旧有所察觉。
但他只是低垂下眼睫,继续道:“微臣要禀之事,与荣安郡主有关。”
姜妙如原本前一瞬还在庆幸皇帝并没有降罪于她,现下却再度被提及,脸上的神情可谓精彩纷呈。
但现在还在裴席钰的眼皮子底下,她只能咬了咬牙,侧身看向陆君则。
“陆大人想问什么?”
陆君则缓缓抬眸凝视着她片刻,不疾不徐道:“不知道郡主可还记得原太常寺典簿姚文松之女姚若芙?”
这名字一出,在场的世家贵女们皆是瞳孔一缩,神情各有异状。
姜妙如更是本能般紧攥住手中锦帕,强忍住心中不好的预感,虚声回答:“记得,但她不过一介七品小官之女,饶是记得又能如何,与本郡主有何干系?”
陆君则摇了摇头。
“无事,只是微臣见郡主今日之所为,几乎要以为郡主已经忘了三年前您在普禅寺那场茗诗宴中曾间接害死了姚若芙之事。”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格外温隽而沉稳,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话中内容却俨然宛若一道惊雷,引得在场诸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