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之面色一僵,旋即又恢复如常,笑道,“宁皇离世已近十八年,世人见过宁温者少,人们总喜欢把想象中的人想的太过美好,以讹传讹罢了,难道叔叔也相信?”
顾翛菱唇微勾,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世人传我父亲才华盖世,俊美犹若天神,你见过吗?”
正因为这些传言,所以众人一听说顾翛是顾连州的儿子,便下意识的拿他去做比较,有时候传言不见得真,但信的人多,它就是真的,更何况,宁温的确当得起史书上给出的评价,甚至更胜。
顾翛是不喜欢这样的对比,没想到还有人自己往上凑。
“祖伯生的如何,从叔叔身上也能瞧出来,且祖伯有十余本着作传世,绝非是那只生了一张好皮相的宁温能比!”顾子之嫉妒顾翛,心中也怨恨他半路杀出来阻碍了自己担任族长之职,但心里还是十分敬佩顾连州的。
顾翛也不反驳,顾子之的看法是那些自命清高的士族对宁温的普遍看法,虽然他们面上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暗怵宁温的手腕,心知,若非是他情场失意,心中没了大志,一把火把自己给烧了,当今皇上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统一天下,取得九五之尊的帝位。
“承蒙侄儿夸赞,我不过是身为长辈,给你提个醒,我总不能瞧着自己族中的青年俊才笼罩在别人的光辉之下,至于领不领情,那是你的事。”顾翛神情散漫,这话里面也不知道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然顾子之知道,事实的确如此,遂也就拱手道,“是侄儿狂妄了,多谢叔叔提点。”
其实,人做到顾翛这个份儿上,也很是悲哀,他姿容绝世,地位然,想要什么只需张一张口便能得来,如今又天下太平,朝中不乏治世之才,他如今是安国亲王,说的好听点就是皇亲贵胄,难听点就是挂着闲职混口富贵饭,积极插手朝政难免不会让人怀疑有篡位之嫌。别的方面,他一不差钱,二不在意名声,对于前路是一片茫然。
也许世人觉得这是八辈子也求不来的福分,可对于一个胸中有才学的少年来说,生来就站在巅峰,未必是一件幸福的事。
所以顾翛即便无意争夺族长之位,也看出顾子之心中的想法,但他却没有摆明态度。
这对顾子之来说不公平,但如若顾子之有些真本事,应当也能看出顾翛并没有争夺之意,若是他不长眼,那也怨不得别人。
“侄儿到达尚京之后,便先将永宁公主送回宫中,而后与太学之中的同窗好友一聚,不知叔叔有何打算?若不嫌弃,不妨与小侄一起赴宴?”顾子之问道。
顾翛手指在棋盘上规律的敲动着,“我就不去凑热闹了,今次我要多去父亲和母亲曾经呆过的故地去走动走动。”
“那样也好,届时我命一熟悉尚京的家仆陪您一道去。”顾子之也不想顾翛去抢风头。顾子之奇怪的看了顾翛一眼,明明是这么一个懒散的少年,比自己还小上三岁,每每与他说话时,却觉得真是与长辈在对话,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得不尊敬。
这时,车外传来剑客的声音,“大公子,已经到尚京地界了,约莫还有两盏茶的时间便能入城。”
这声大公子本来应该是唤的顾子之,从前顾氏所有人都是如此唤他,可自顾翛来了之后,所有人都改了口,唤顾子之为“潇公子”,以他的名字开头,这亲疏关系一比可知。
“嗯。”顾翛淡淡应了一声。
马车到城门外停顿了一下,那些守城的兵卒看有顾府马车的标志,连忙迎了上来。
顾子之撩开车帘,下了马车,朝那为的武将拱手道,笑容可掬的道,“常校尉,在下奉镇国公之命,送永宁公主回宫。”
那常校尉七尺高,生的魁梧,一张国字脸上两撇八字胡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说起话来倒也是和气,叉手会理道,“公子客气了,末将也奉命在此迎接公主,请进城。”
常校尉言语间虽颇为和气,却也没有特别谦恭,似乎对于顾子之这个顾氏一族未来的族长并没有什么巴结的心思,是个做实事之人。
但显见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随后迎上来的尚京令真可谓奴颜谄媚,与常校尉天差地别。
“公子好久不曾入京了,下官可真是想念的紧,自从少了公子落拓风姿,尚京可是寂静了好一段儿时日了,这次可要常留呀!”
顾翛单手支着脑袋,听的兴味盎然,一个正五品的官员对一个士子如此姿态,让顾翛觉得既有趣又反胃。
在尚京令的谄媚的声音中,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尚京令言语有些吞吞吐吐,“下官听闻。。。。。。安国亲王。。。。。。是与公子一道来京,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