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的马车缓缓驶过长安城主街,街市上年味儿甚浓。
虽然还未到腊月,但已经有不少小摊儿上开始卖年画、对联,各种各样的福字,不少位于长安主街上的府宅也已经开始打扫。
沈言酌看着苏宁安趴在马车窗沿,瞧得津津有味,也甚有兴趣的一倾身,胳膊撑着窗沿将她环在怀中,“这等景象不是每年······安安?”
指尖触到苏宁安濡湿的脸,沈言酌急忙捏着她的下颚将她的脸转过来,喉间带着些许的惊慌,“怎么哭了?”
苏宁安摇了摇头,急忙取了帕子胡乱的沾着眼泪,眼皮似坠了秤砣一般,硬是不敢抬眸看他。
只得扑进沈言酌怀中,“皇上好不容易带臣妾出来一次,臣妾却扫了皇上的兴,皇上恕罪。”
沈言酌抚着她的脑后,心中也是一股气恼,却不是因着她扫了兴。
很确认自己今日、乃至最近都做的很好,并没有后惹她不快,所以这祸可不是他闯的。
“是看见了什么不开心的?还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说给朕听,千万别憋在心里。”
苏宁安张了张口,本来今日高高兴兴的实在不好说这些。可抬头瞧了眼他的眸子,不知怎的,忽然就张口。
“臣妾······臣妾只是想到以前过年时,父亲不许臣妾和大家一起吃,总是一个人单独留在院子里,可每年也会有丰富的菜色从前院送来,定是母亲开了口的缘故。但那些东西好不好吃都无所谓,大年夜父亲不总来院子,有几年只是将母亲留在前院,可只要父亲不留母亲,母亲总是会和臣妾一起守岁。”
苏宁安说着,眼眸晶亮,好似回到了以前虽然辛苦却是这辈子唯一幸福的日子。
“母亲会带着臣妾放小小的爆竹,也会做五色汤圆给臣妾吃,不同的颜色,馅儿也不同,吃之前如果猜对了,母亲便会奖励臣妾,或是一颗小小的珍珠,或是好看的耳坠子,或是让臣妾自己去放一只爆竹。”那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她极宝贝的。
苏宁安说着感到眼角又湿润了,立刻擦了擦,“这些说给皇上听会觉得无聊吧?也不知宫里新年会怎么过。”不过母亲的五色汤圆怕是不会再有了······
沈言酌听着苏宁安的话,试了几次,唇角依然抬不起来。
唉!这小可怜,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要被这样对待······
总是杀人放火,这辈子也不至于如此吧?!
“至少今年朕保证安安能上桌。”
苏宁安努了努嘴,看了他一眼却笑了出来,这人······惯不会安慰人的。
马车驶出了长安城,来到郊外。
码头上的船只比平日里更多,大冬天的,搬运货物的苦力却身着单衣,袖子高高撸起,全身是汗,一件件粗布袄子被丢在一旁。
接着,他们又往更远去,看着长安城郊的农田光秃秃的,粮食早已收获。一排排屋子炊烟滚滚,一派安乐迹象。
沈言酌自车窗向外望去,如此安乐的景象,正是几代君王所求,又在他手中得以实现。想起刚登基时的辛苦,又觉得很值。
“如此真好。”
听着苏宁安感叹,沈言酌忍不住搂紧了她,“是啊,如此真好。”
苏宁安知道今日说是出来体察民情,实则是带她出来散心,便抓着沈言酌的胳膊道:“长安城中有家慈善堂,那里收留了很多无处可去的人,皇上一会同臣妾去瞧瞧可好?正好带些吃食给他们,也不知那些孩子还记不记得臣妾。”
沈言酌知道她说的地方,那时还在宅邸时,以为她要跑,还兴师动众的去过那里,着实将那些人吓得不轻。
回城途中,吩咐安礼去买了好些吃食点心,还有好多件新袄子。
那里的人不知他们身份,但有不少孩子记得苏宁安,一个个围了上来,反倒将沈言酌挤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