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恐怕义忠亲王家也会来人,你备着些吧”
张太医走了不久,义忠亲王的幼子便带了好些药材亲自登门看望,林如海也没有做出那等高洁之士的做派,只是不卑不亢的接待了,谢过义忠亲王的关怀。
“王爷本就是无心之失,本就是那小公公没站稳,何必如此挂怀晚辈当不起”
林如海这话说的真诚极了,叫义忠亲王十分满意,对这识趣的读书人都高看了几分,还真是祖上显赫过的,不像那些迂腐秀才,一股子酸味。
唯有林如海知道,如今圣上是在养义忠亲王的气焰和野心,只有这气焰足够嚣张,野心用在了造反上,才能名正言顺将这亲王剪除、
林如海养了三、四日,手上就结了痂,活动无碍,又回翰林院公干了。
他此事接了围,得了圣心,而翰林院中,偏向义忠亲王那一派对他态度十分暧昧,说不上好坏,林如海也不在意,只安安心心继续做自己的事。
因为伤了手,倒是不必起草拟召,反是又得了份更重要的差使,每日行走于圣前,将几位内阁老臣对政事的意见一一汇报。
早前林如海他们负责草拟的圣旨,只是些日常政务,多是照着旧例处置,都是上面已经商定了,再拟了旨意出去便是。
可如今林如海这差使,瞧着只是个传话的,却是接触了许多机要,半只脚都踏进了内阁,在旁人眼中,不管林如海在圣上跟前说话是否有分量,只要常常被圣人看见,就是天子近臣了。
唯有林如海知晓这个差使是何等的如履薄冰,他同那码头上的长工也无甚分别,只是那些工人们卖着力气搬运的是货物米面等物,他来往只见送的,是雪片一般的折子。
且这差使还有一个弊端,林如海回家总是晚了,多半不能在家中用上几顿饭,而且若是遇到几个大人争执不下的状况,林如海还得在旁边空着肚子候着。
贾敏见状,便常做了拇指大的小糕点,小小一盒,让林如海带了去,免得晚间饿了伤了脾胃。
这日天色早已黑了,内间以为机要大臣争论完了今年要给黄河水患多少银子,却又商量起了当下盐铁改制之事。
也不知这一次会不会再有一个义忠亲王来掀摊子。
林如海打开自己的那点心匣子,眼见着里面的糕点只剩三个了,便又拈了一个一口吞了,微微叹了一口气。
“林卿何故叹息”
林如海这等品阶,位置靠后,又偏僻,圣上又是私访,不曾通传,好在贾敏做的糕点又小又精致,不至于要人噎到。
“参见陛下,微臣失礼。”
林如海自知失仪,连忙起身向来人行礼。
“无妨,无妨,朕已着了御膳房送些吃食过来。”
圣上倒是做出一副亲和姿态,摆了摆手。
当下就有小公公搬了椅子过来,皇帝就这么在林如海案几对面坐下,面上带着上位者的笑意,耳朵却是听着内间传出的言语。
见了林如海的食盒,圣上又吩咐随行的公公道。
“以后若是天晚了,御膳房那边就自个送来,政务再忙,总是要吃饭的。”
那公公点了点头,哈着腰,连忙出去传话送吃食。
“林卿点了探花那年,朕过了而立,如今却已然将近不惑唯有林卿却依旧是当年啊”
圣上看灯下之人,不得不承认美探花这名号林如海实至名归。
江南人士生得白净,林如海家学如此,可不是同王荆公那等不爱洁面之人。如今又未曾续须,与当年在殿试之时没多大差别。
“圣上国事操劳至此,臣子们不过跟着沾光,臣资历最浅,还得诸位大人多多提点才是。”
林如海连忙自谦道,不料圣上却是机锋一转。
“你终日在此处,想来各位大人想些什么心中有数,不知林卿对盐铁一事,可有什么见地”
林如海自然知晓圣上的心思,如今朝中也是分了两派,不过当下却是站在义忠亲王那边的臣子要多,说什么祖制不可违。
这些大臣,再过个几年,怕就要写了檄文,骂义忠亲王的狼子野心了,于是林如海答道。
“微臣涉政不深,每日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见地却无多少不过假以时日,治标治本。”